跟楊家人站在一起的可不止一兩個人,不用半天,這事就會傳遍整個村裡。楊家丟不起這人,楊三楂也自覺忍夠了:“小草,稍後你去楊家將你的嫁妝收拾一下,回頭找個好人嫁了吧。”
蔣文草瞪大了眼:“三楂,你說什麼?”
她又沒真的打上與沈大河之間有什麼,在她眼中,那就是個不懂事的混混,會與他來往,純屬是想氣小妹。
她確實想讓小妹生氣,但也沒打算搭上自己。她緩了緩麵色:“三楂,我和他之間真的沒什麼,就是走了走。如果你不信,我可以對天發誓的。”她抬起四指:“我蔣文草要是和沈大河之間不清不楚,或是打算和他不清不楚,都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她說這話時,連個磕巴都沒打,因為她心裡確實是這麼想的。
楊三楂長相好,每個月都有工錢拿回來。夫妻雖然時常吵鬨,但多半都是因為柳氏的名聲,是她自己心裡彆扭而生氣,楊三楂還每次都哄她,跟她道歉。兩人成親三年沒孩子,長輩不停地催促,他每次都幫她說話,對於婆婆某一些太過分的偏方,她還沒開口,他就已經幫她拒了。甚至有一次還直接將婆婆求來的藥丟進了茅坑。這樣的男人,在村裡已經很不錯了。
她和沈大河來往,就是想讓小妹生氣,又不是真的打算不過了跑去跟沈大河做夫妻。
楊三楂看媳婦說得認真,恍惚了一瞬。這可是毒誓,應該是真的。
但是……他左右看了看,這麼多人在呢,出了這種事,兩人還繼續做夫妻,往後村裡人會怎麼看他,不得說他是軟蛋?又會怎麼看楊家?
“算了,沒有就沒有吧!我知道你對我很失望,這些年為了孩子也吃了不少苦。那大夫都說,有些男女湊在一起半輩子就是不能有孩子,但如果分開另找他人,很快就會有各自的孩子。”楊三楂擺擺手:“就當是我二人緣分不到。回頭你找個良人,生三兩個孩子,安穩過下半生吧。”
語罷,再不理會周圍人的話,抬步就走。
蔣文草拔腿追了上去,剛到門口,就被楊母一把拽住:“你這人,還追上去做甚,彆禍害我兒子了。”
“我沒有要和沈大河那什麼!”蔣文草急得直跺腳。
楊母冷哼:“這話我信。沈大河那就是個半大孩子,在外名聲也不好,你得多瞎才會看上他?”
聞言,蔣文草麵色一喜:“娘,既然你信,倒是讓我去追三楂啊。”
她想跑,楊母死死拽住她不鬆手:“不行。你沒水性楊花,但你心眼不好。之前咱們都不知道小妹的身世,她和你是親生姐妹,再怎麼討厭她,你都不應該乾出這種缺德事。”說到這裡,她麵色愈發冷:“姑娘家一生在娘家就十幾年,在婆家得幾十年。嫁不到對的人,等於被毀了一生。姐妹之間到底得有多大的仇怨,非得要毀你妹妹?”
耽擱這麼一會兒,楊三楂已經跑沒影了,蔣文草眼睜睜看他消失,氣得眼淚直掉,跺腳道:“小妹讓我們一家子被人笑話,我不該恨嗎?”
“讓你們一家子淪為笑話的不是小妹。”楊母不想多言,丟開她道:“現在我也不是你婆婆了,沒有教你的責任,歪不歪的,也不關我事。”
說著,也轉身離開。她得去把兒子找回來,彆一時衝動跑去尋了短見,為這麼一個女人,實在不值得。
留下的人麵麵相覷,都覺得楊母的話有道理,蔣文草那就是心眼壞!
院子裡安安靜靜,圍觀的人漸漸散去。
楚雲梨緩緩離開。
柳氏根本就不敢抬頭,見狀出聲道:“你站住。”
“我不是你女兒,又不欠你的,不可能再留下。”楚雲梨頭也不回。
“不欠?”柳氏氣得尖叫:“你讓我們一家子被人笑話,鬨了個天翻地覆就想走,做夢!你是我養大的,就算是我掐死你,那也是該的。”
楚雲梨揚眉:“那你來掐啊!”
柳氏肚子疼,手也疼,臉上還挨了巴掌。沒什麼力氣,她目光從院子裡眾人臉上一一掃過,最後落在大女兒身上:“打她!”
蔣文草起身,氣勢洶洶上前。
她還沒出手,楚雲梨已經率先一巴掌甩了過去。
蔣文草捂著臉,滿眼不可置信:“你打我?”
“有什麼好驚訝的?”楚雲梨滿臉譏諷:“從小到大,你打我的次數少了?以前你是我姐姐,就算不講道理,也當你是教我規矩了,可你都不是了,當然要打回來。”
柳氏見狀,就要上前幫忙。
蔣滿倉看得心頭火起:“夠了!”
這一聲嗓門極大,吼得柳氏耳邊嗡嗡的。
“還要鬨到什麼時候,還嫌不夠丟臉?”他怒斥:“小草,把門關上。”
楚雲梨抬步就走。
蔣滿倉皺眉:“小妹,你先留下,就算要走,也要說清楚。”
院子門關上,所有人都站到了屋簷下。
周氏早就有事想麻煩人幫忙了,可外頭一直鬨哄哄的,眼看終於安靜下來。她揚聲喊:“寶他爹,你快來。”
蔣文樹飛快過去。
柳氏下意識吩咐:“小妹,你去瞧瞧。”
話音落下,就對上了便宜女兒嘲諷的目光。
楚雲梨出言譏諷:“還當我是任你使喚的小丫頭呢,不乾!”
柳氏一開始的衝動過後,理智回歸,還是想和這丫頭搞好關係,緩和了麵色道:“我養你一場,相處多年,也算有幾分情分。你彆這麼甩臉子,剛才那話不是嚇唬你,如果不是表妹將你從草中抱回來,你早就死了。”
“死了也是我的命,好過被蔣家虐待多年還要被你嫁給一個混混。”楚雲梨故意道:“那蔣文草處處針對,故意不讓我好過……”
不提這事還好,一提此事,所有人的臉色都不好看。
“住口!”蔣文草滿臉癲狂:“我們夫妻都被你鬨失和了,你還要如何?”
“那哪是我鬨的,不是你自找的嗎?”楚雲梨振振有詞:“是我讓你勾引沈大河,我讓你跟他不清不楚的?親姐弟呢……哈哈哈哈哈……笑死人了,怕是幾十年之後村裡都還有人笑話。”
聽了這番話,蔣文草又羞又憤,簡直恨不能去死,但她又舍不得死,扭頭怒瞪母親:“都怪你。好好的換什麼孩子?換了好歹也告訴我一聲啊,弄成這樣,以後我怎麼見人?三楂都不要我了……嗚嗚嗚……”
她趴在桌上,哭得傷心至極。
柳氏張了張口,想要安慰。真的,她不覺得換孩子是錯。
在那樣情形下出生的孩子,注定要被人恥笑。她才舍不得自己的孩子受那番罪。果然,小妹在村裡一直就沒抬起頭過,彆人家的紅白喜事,都沒人願意跟她坐一桌。同齡人也不肯跟她玩。
相比之下,沈大河就好多了,整日招貓逗狗,從村頭玩到村尾。偶爾做了過分的事,彆人看到他是沈家獨子,都不會跟他太過計較……如果沈大河在蔣家做這些事,怕是早就被人指著臉罵了。
“還好意思哭。”蔣滿華嘲諷道:“如果不是你樣樣都想跟小妹爭,也不會落到這般地步。”
這是事實。
蔣文草哭哭啼啼:“爹,你看他!他們都欺負你閨女,為何你還不把這樣的人趕走?”
蔣滿華哼了一聲:“這些年我可沒有白住,想要我走,拿銀子來。”
提起銀子,一家子忽然就想起來了被小妹糟蹋的十兩銀子,那可不是一筆小數。如果小妹是自家的人,他們除了生氣,毫無辦法,隻能捏著鼻子認。但小妹都是自家的人。她一個寄人籬下的孤女,憑什麼花掉這麼多的銀子?
柳氏反應最快,道:“你得還銀子!”
“沒有。”楚雲梨一臉無賴模樣。
柳氏:“……”
“還不起,那你就先幫家裡乾活,做工抵債!”
楚雲梨似笑非笑:“你確定?話說,你這麼急著將我定給沈大河,真的隻是因為想分十兩銀子給他?”
當然還有其他的原因,柳氏不想多說,隻道:“是!”
“那也不用這麼急呀。”楚雲梨好奇:“方才你說不知道我爹娘是誰?真不知麼?”
所有人都好奇地看向柳氏。
柳氏咬牙:“不知。”
楚雲梨頷首:“我給過你機會的,本來還想著多年母女情分,你到底養我一場。如果說了實話,我就原諒你。日後有能力也會奉養你終老。結果你非奔著跟我斷絕關係,那好吧。”
她起身:“銀子呢,我已經花了。還不出來,日後我爹娘上門認親,讓他們還吧。餓了,誰做飯?”
蔣家人:“……”
出了這種事,除了屋裡繈褓中那個未滿月的孩子,誰還有心思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