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文草就有了主意:“大哥,乾脆直接寫二畝給我。”
說實話,蔣文樹想的是那地就算給了妹妹也是以後的事,但既然妹妹已經提了,且這人在家裡最多住個大半年……半年已經很久了,有那改嫁的婦人,從第一個夫家直接搬到第二個夫家的都有。
就算回娘家,也最多三兩個月就會嫁出去。他可沒想一直把妹妹留在家裡,遲疑了下,點點頭道:“好,明天我們一起去。”
兩人商量得好,柳氏看得膽戰心驚,有些事,今天晚上不說,明天也是糊弄不過去的。她支支吾吾道:“那張字據……也在匣子裡。”
蔣文樹:“……”
蔣文草:“……”這叫什麼事兒?
也就是說,如果沒有那張字據的話,他們想要把這地契改成自己的名字,得跑一趟城裡請父親幫忙。
兄妹倆長到這麼大,還沒有進過城呢。
這怎麼去呀?
一路上的花銷算誰的?
蔣文樹忍無可忍:“娘,這房子這麼大,沒有其他可以放東西的地方了嗎?匣子就那麼好?讓人一鍋端了,你打算怎麼辦?”
柳氏張了張口,喃喃道:“我藏匣子的地方,外人也不知道啊!”
“那沈大河是怎麼知道的?”蔣文草跺了跺腳,跑去了茅房。
蔣文樹也生氣了,乾脆回了房。
蔣文草從茅房出來之後,沒有立刻回去睡覺,而是去敲了大哥的門:“咱們去一趟城裡吧!麻煩是麻煩一點,可萬一沈大河拿著那東西使壞,想法子將地契改成了他的名,那才是大麻煩。”
蔣文樹皺了皺眉,他其實不太想去。
反正是父親的名嘛,這地由他種著,爹不可能喪心病狂到來跟他搶東西。既然不搶,最多就是賣的時候不方便。
“不去了,我去收拾地。”
蔣文草:“……”
“大哥,你就不怕出事?”
蔣文樹怕啊,但他認為,出事的可能不大。
蔣文草無奈,隻得回去歇著,心裡暗暗盤算著去城裡找父親的可能。
她一個姑娘家,要去一個陌生的地方。說實話,心裡挺害怕的,接下來兩天她都在磨纏大哥,卻都是徒勞。
蔣文樹被妹妹纏得煩不勝煩,正想著要不要去城裡找父親呢,人自己回來了。
蔣滿倉回來時,渾身狼狽,臉都是花的,身上到處都是傷。好在隻是一些皮外傷,看著觸目驚心,並不影響他的行動。
蔣文草不愛乾活,最多就是收拾一下家裡,地裡的事情多,最近家裡的雞和豬都是她的,還要幫著做飯,周氏隻能偶爾搭把手,說實話,也挺累的。她想趕緊將地契補回來,然後儘快改嫁。
可又不敢去城裡,心裡正為難呢,一抬頭看到門口站著個渾身是血的人,先是嚇了一跳,定睛一瞧發現是親爹,頓時大喜急忙撲了過去:“爹,怎麼回來了?這身傷是怎麼回事?”
蔣滿華兒子將家裡的東西偷走,他最近正心虛呢,哪怕傷還沒好也跟著去了地裡。周氏抱著小的去了娘家,大的那個孩子在娘家放了這麼久,她之前坐月子一直都沒去看過,實在是不放心,今兒才跑了一趟,也是想將孩子接回來。所以此時家裡隻有蔣文草。
蔣滿倉靠在女兒身上,看了一眼院子裡:“他們人呢?”
“乾活,大嫂回娘家了。”蔣文草聞著父親身上的血,心頭咯噔一聲:“爹,你這是出什麼事了?玉姨呢?”
“彆提那個女人。”蔣滿倉恨恨道:“她是個騙子,到了城裡,拿了我的銀子就跑了。就連她住的那個院子都已經被賣掉,那麼大個城,我根本就找不到人。本來想在牆根下歇會兒,那些乞丐以為我要搶地盤……”將他給揍了一頓。
也是因為乞丐的目的是攆人,不是打死他,所以他才隻是一些輕傷。
玉娘院子已經賣掉,他雖然認識幾個友人,但人都在船上,跑去麻煩家裡人。誰認他?
就算認了,給一頓飯吃可以,想要留宿,那是做夢。
沒地方去,隻能回家。
蔣文草聲音都抖了:“五十兩,全部沒了?”
蔣滿倉嗯了一聲,有幾兩銀子用來給玉娘買首飾了,剩下的被她偷走。可不就是全沒了麼。
“那你回來打算怎麼辦?”蔣文草一想到家裡這些破事,心裡就特彆煩,她真的恨起了母親。如果不是母親水性楊花弄兩個男人在家裡,也不會出現這些意外。
想想父親被那個女人騙了的事情傳出去後村裡人會有的議論,蔣文草就覺得堵心。
“你不是相信她麼?爹,你在外行走那麼多年,怎麼什麼人都信呢?”
蔣滿倉回來這一路挺狼狽的,真的跟乞丐差不多,一路要飯,一路搭車。沒車搭就靠自己兩條腿走,受了不少委屈,他已經後悔不跌,回來後還被女兒責備,頓時就不耐煩:“我哪裡知道她會突然翻臉?這無緣無故的,人家騙我做甚?”
蔣文草心中一動:“會不會是有人刻意算計你?”
“玉娘她……也不容易,可能是被人拿捏住了。”蔣滿倉歎口氣。
蔣文草:“……”她指的是離開的小妹。
有了銀子,找個人來算計蔣家,那就是張張嘴的事。
都到了這個時候,父親還在為那個女人考慮,真的是無藥可救。
蔣文草心裡煩躁,又不能看父親餓著,先去了廚房做飯。
柳氏先回來的,後院的母豬要下崽子了,她怕自己沒發現再給壓著,一進院子看到剛剛洗漱完頭發還沒乾的男人,微愣了一下:“你知道家裡出事了?”
蔣滿倉:“……”完全不知道好麼!
他眯起眼,冷哼一聲。
落在柳氏眼中,就是自己東西沒放好被男人給嫌棄了。她一臉無奈:“還得麻煩你跑一趟,稍後咱們去鎮上改契書吧,我想過了,先落在我的名上,回頭給小草置辦一份嫁妝。剩下的給老大。”
蔣文草還沒來得及跟父親說這件事,畢竟,人九死一生從城裡回來,受了傷,也受了罪,連口熱飯都沒吃上就讓人幫忙,不大合適。聽到這裡,探出頭來:“爹,我跟大哥商量過了,地契落在我們兄妹二人名下。”
蔣滿倉心下疑惑,有了字據,都不用自己出麵就能改名啊。彆人家或許不清楚這些事,蔣家這些年攢下來十幾畝地,攏公買了六次,賣了一次。對這些事門清。
“你們自己跑一趟吧,我不想去。”
柳氏不說話了。
於蔣文草來說,這是自己親爹,在兄妹倆和沈大河之間,肯定是幫著自家兄妹。她不覺得有什麼好隱瞞的,當即就將匣子被人偷了的事情說了。
“那沈大河就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在家裡的時候沒人拿他當外人,他可倒好……”
柳氏不願意看著姐弟之間關係越來越惡,打斷她的話:“他肯定是遇上了難處,又不好意思跟咱們說。他爹,這契書先落在我名下,稍後吃了飯,你跟我跑一趟吧。”
“我不去。”蔣滿倉想明白了前因後果,閒閒靠在椅子上,本來夫妻之間分開之後又回來他有些心虛,此刻卻完全沒了那份忐忑。
明兒就去鎮上將契書補回來,至於那張字據……就當沒出現過。
回頭想法子找到沈大河,將字據毀了就是。越想越覺得可行,蔣滿倉忍不住一樂。
蔣滿華扛著鋤頭回來,就看到他坐在院子裡笑,很有幾分自得。他皺眉道:“都已經分了家,你又回來做甚?”
“這就是我家,我媳婦兒子都在這裡。”蔣滿倉打定主意耍無賴:“該走的是你。”
蔣滿華:“……特麼的你再說一遍!”
蔣滿倉並不怕他,一字一句地道:“我回來了,該走的是你。”
蔣滿華捏緊了手中的鋤頭,氣憤不已:“你都有自己的家了,怎麼還回來跟我爭?家中的東西屬於你的那部分都已搬走,你不應該出現在這裡。”
“這家裡所有的東西都是我攢下來的。”蔣滿倉慢悠悠道:“我肯讓給你,才是你的。我不肯讓了,你就得還回來。今兒你就搬走吧。”
蔣滿華被他的無賴行徑氣得眼前發黑,怒氣一上頭,來不及多想,拎起手裡的鋤頭就砸了過去。
這人在怒氣之中,還是有幾分理智的,他想著蔣滿倉會躲,砸的時候一點都沒省力。
奈何蔣滿倉是受了傷的,肚子和腿上到處青紫一片,甚至還有外傷流了血,不過換了一身衣衫後全部藏住了。眼看鋤頭砸來,他腦子叫囂著趕緊躲,可一動就痛,身子反應沒那麼快。剛剛挪了一點,就察覺到額頭一痛,頓時眼前一黑,然後就倒了下去。
人倒在地上,頭上一個大洞,潺潺流著血。
煞是嚇人。
母女倆都傻眼了。
剛不是在拌嘴麼,怎麼就動手,這人怎麼就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