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高母對女兒恨鐵不成鋼時, 劉家人都已經到了門外。沒人通稟,直接站到了廊下,將裡麵母女二人的對話, 聽了個清清楚楚。
都講非禮勿聽, 不是劉家沒規矩,而是高氏在他們麵前一個字都不肯吐露。所有的真相全靠劉家人猜測,沒有證據, 他們也不好直接拿人,畢竟, 高府也不是無名無姓的人家。
楚雲梨看了一眼邊上臉色難看劉知書,一腳踹開了門。
屋中的母女二人嚇了一跳,高母伸手捂住胸口,反應過來後, 滿臉不悅:“哪兒有踹門的道理?這是你們劉家的規矩?”
楚雲梨率先開口:“劉府規矩再不好,也沒有養出偷人的女兒。我和趙錦華過不下去,那也是休了他重新另嫁。可沒有偷偷摸摸找個奸夫時常私會。”
聽了這話, 母女倆心中的僥幸儘去, 高氏抖著唇:“夫君……”
劉知書抬手止住她的話:“你既然有放不下的情郎, 當初就不該嫁過來。我不知道便罷,如今知道了, 自然是要成全你們的。”
他側頭:“準備筆墨紙硯。”
底下人動作麻利,轉瞬間就已擺好了文房四寶。劉知書沉默上前,一言不發, 寫好了一封休書。
“看著多年夫妻情分上, 你對我父親下毒之事就不提了,望你好自為之。”
高氏麵色煞白。
高母皺了皺眉,養出這種女兒, 她也沒臉見人,更是說不出還讓夫妻繼續過日子的話。隻道:“知書,你是個好的,這個孽障不懂事,做下了這等錯事,我們不敢奢求你的原諒,隻希望你能看在孩子的份上,不要把這件事情往外說。”
劉知書沒接話,明顯不答應此事。
楚雲梨眼神一轉:“高夫人,有件事我還得問一問你女兒,就……書院中的阿寶,可是我劉府血脈?”
劉知書的兒子,小名阿寶。
其實劉家的其他人也想到了那孩子的身世有疑,畢竟,方才高母話裡話外,高氏他那個所謂的情郎是在成親之前就已經糾纏在一起了的。那麼,這孩子不是劉家血脈就是很正常的事了。
劉知書閉了閉眼。
高氏張了張口:“不是!”
楚雲梨就知道她會說實話,商戶人家富裕到了一定程度,是不用考慮孩子的前程的。高氏這麼多年不能和情郎長相廝守,如今有了機會,自然想要一家團圓。
劉知書身子晃了晃,擺了擺手:“爹,讓人把孩子接回來送走吧。”
劉母看到兒子這樣,心中頗不是滋味:“孩子是咱們養的,有感情。”
“日後孩子愛回就回,若是不愛回來,咱們也不強求。”劉知書說完這話,像是徹底接受了現實一般,沒有了方才的搖搖欲墜,認真道:“爹,娘,兒子都這麼大人了還讓你們操心,實在不孝,但還是希望你們能再為兒子費心一回,重新挑選合適的姑娘聘娶。”
說著,轉身就走,再不回頭。
高氏心裡空落落的。她有想過自己恢複自由和情郎雙宿雙棲,可真正到了這一天,她才發現自己沒那麼高興。
事到如今,是去是留已經由不得高氏。
當日,母女倆灰溜溜搬走,都沒好意思提嫁妝的事。
一個月後,楚雲梨成親,帶著迎親隊伍浩浩蕩蕩去韓家將韓長安接了來,又讓外城的人開了一回眼。
當然,這一次趙錦華是看不到了,他正在大牢之中,渾身臟臭,正在和同間牢房的人搶飯吃。這飯很難吃,糙米糠加上餿飯,吃著喇嗓子,就這還需要跟人搶。不然就隻能等著餓死,聽到外麵鑼鼓喧天,他沒放在心上。正吃著呢,放飯回來的看守從外麵路過。
“今兒是那位劉家姑娘成親吧?”
“是呢,長得好就是占便宜。那位韓公子家裡什麼都沒有,門當戶對更是談不上。劉姑娘卻是真真將人放在了心尖上,聽說那花轎還是重新找人定做,隻此一副。”
“也就是我當值,不然還能吃一頓飯。”
另一個人答:“下值去吃也一樣,這流水席可要擺三天呢,又不收禮,不去白不去。到時我們一起。”
趙錦華聽著耳中隻覺得手中這兩天已經習慣了的米糠難以下咽,隻一個愣神的功夫,麵前的飯已經被人搶完了。
*
新婚之夜,自然是旖旎非常。
韓家夫妻成親後就搬入了內城,外層那個小宅子封存,偶爾回去一趟。
成親後前半個月,夫妻倆哪兒都沒去,就在府中膩在一起。後半月就在城裡到處轉悠,偶爾回劉府一趟。也經常去韓家的院子。
值得一提的是,上輩子害死了韓家人的那戶人家再想請穩婆時,韓大娘拒絕了。於是,他們找了另一個人,韓長安一直派人盯著,私底下去找到那個穩婆跟人說明了厲害關係。
於是,穩婆照樣沒得夫人下重手,前腳接生完,出門後直接就報了官。
孰是孰非,由大人來判定。
*
高氏回到了府內。
高母絲毫不敢隱瞞,跟自家老爺說了這事,夫妻倆都覺得挺丟人的,不願意再把女兒留在家裡,於是在一個月黑風高之夜,他們將女兒塞入了一架馬車,一起塞進去的還有跟女兒糾纏了多年的一位管事之子。
兩人在馬車裡緊緊相擁,歡喜無限,暢想著未來,雙宿雙棲的美好日子。
馬車出了城,又走了二百裡,又到了另外一個縣城,一路上二人有說有笑。
高氏真的覺得過去那麼多年,從來沒有如現在這般暢快過。
正高興呢,馬車就要排隊進城了。她掀開簾子:“舒文,一會兒我們去吃醬鴨子吧!”
叫舒文的男人三十歲左右,眉眼俊秀,聞言含笑點頭:“今天感動,今天總算能好好歇一歇,稍後選一個好一些的客棧。”他低聲道:“昨夜咱們住的那地方實在不好。當時怕嚇著你,我都沒說之前聽到的傳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