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東南愈發不解:“好端端的, 為何要喝藥?”
錢立雪羞澀地低下頭:“就是……娘昨天去接我,說我一直住在娘家不會有孩子。他們想報孫子,我……我乾不了多少活, 卻又想孝順他們, 隻能……”生孩子了。
一想到自己即將有孩子,李東南就特彆歡喜:“我給你熬。”
“不用, 我自己來。”錢立雪催促:“天這麼熱, 你要是不乾活了, 就趕緊洗一洗。”
新婚夫妻之間說話,“洗一洗”似乎帶著某種暗示。李東南有些羞澀, 又特彆歡喜,答應了下來。
屋內的李母聽到這話,也放下心來。
懶不要緊, 隻要有了孩子, 就知道勤快了。
接下來村裡人開始秋收, 隻要上了五歲的孩子都被帶去地裡。哪怕是柳氏最疼愛的孫子, 也要一起去地裡乾活。
莊戶人家那都是看天吃飯。每年都盼著風調雨順, 瞅著糧食都熟了, 要是在最後的日子裡天不做美, 照樣沒得收成。
因此,村裡人都提著一顆心,眼看能收成了, 恨不能一天十二個時辰不睡覺的乾。
今年錢家人是不敢叫楚雲梨乾活,主要還是想讓楚雲梨幫著給那兩個還沒成親的姐弟倆做媒。哪怕她已經說了自己不願意, 一家人也不願放棄。
村裡人忙得昏天黑地,錢家婆媳倆也恨不能立刻就將地裡的所有糧食都收回來,奈何錢家的地比所有人都多, 隻能想一想。
忙著收糧食,家裡的事情就徹底顧不上了,全部交給了孫氏一個人。
可一家那麼多口人,換下來的衣裳就有不少,每天吃飯時,光是粥都要熬一大盆,還得準備各種菜。孫氏忙完了人吃的還要去忙豬,真就跟個陀螺似的一天都沒得休息,臉都變成了菜色。
天氣炎熱,做好的飯很容易餿,像家裡這些不好吃的東西向來都是孫氏的。吃了餿飯的結果就是……她生病了。
鬨了肚子,一早上都在往茅房跑。到後來腿軟手軟,恨不能就直接拉在地上。
可她不能!
半天過去,人已經軟成了麵條,乾脆就蹲在了茅房門口。要不是嫌棄茅房太臭,她真的就蹲在裡麵不出來了。
這副樣子肯定是乾不了活的,可地裡的人回來要吃飯呀。孫氏實在沒法子了,揚聲喊:“妮子,做飯!”
楚雲梨才不管呢。
錢立妮乾的活已經夠多了,人家就是不想乾,不想被一家子使喚才讓她來的。
楚雲梨假裝沒聽見這話,轉身出了門。
這種天日裡沒乾活的人很少,就算身懷六甲,也要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楚雲梨在村子裡閒逛時,碰到的大多都是從地裡背糧食回來的人。還有……無所事事的錢立雪。
錢立雪手中打著一柄紙傘,拎著個茶壺。看那樣子,應該是要去地裡送水。
楚雲梨頗有些無語,要是村裡其他的人看見,大概也會覺得她沒事找事。
這秋收和春耕不同。春日裡下種子,帶齊了東西後是早出晚歸,家裡的人彆說送水,甚至還要去送飯。秋收呢,是從地裡把糧食往家裡搬,乾活的人一天要跑好多趟。
輪流背糧食回來,順便把飯吃了,也能喝很多次水。這樣的情形下,哪裡就用得著送水?
看見楚雲梨,錢立雪很是熱情:“大姐!要是沒事,就去家裡坐坐。”
自從成親後,楚雲梨就沒來過李家。
恰在此時,李東南背著一大捆麥子回來了。
村裡的人燒水做飯都離不開柴火,因此麥子是連根割回來的,把麥粒脫了,剩下的杆子拿來燒火。
雖然那杆子不如柴火好燒,好歹不用專門去尋,村裡大半的人都這麼乾。
李東南曾經和錢立妮是未婚夫妻,此時看見本人,他還是有些不自在。而且他認為,雪兒嫁過來之後不乾活,就是跟錢立妮這個姐姐學的。
錢立妮也是,家裡人忙得腳不沾地,她卻能坦然滿村子的溜達。實在是不像話,心裡不喜歡這個人,麵上就帶出來了幾分:“姐姐,我看見嶽父嶽母在地裡頭發和衣衫都汗濕了,你怎麼不去幫忙?”
“以前我也沒少乾,乾夠了。”楚雲梨張口就來:“反正他們家的糧食我又吃不上一粒。”
李東南不悅:“以前你也沒少吃。”
“我又不是白吃。”說到這裡,楚雲梨看了一眼錢立雪,意思不言而喻。
那位才是白吃!
李東南當然要護著自己的妻子,脫口道:“雪兒都快有身孕了,她最近在養身子。秋收固然要緊,可生孩子更要緊。”
“生孩子?”楚雲梨一臉驚奇。
錢立雪對上姐姐這樣的神情,心裡暗叫不好。
李東南上前一步:“對!雪兒這是孝敬我爹娘。”
楚雲梨笑了笑:“你要願意這麼想,那誰也攔不住啊。”
她轉身就走。
李東南看著她的背影,忍不住皺了皺眉,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可細想一想,又找不出哪裡不對。
“大姐,你什麼意思?”
錢立雪一把拉住他:“彆問了,大姐那個人,腦子不清楚,又自私,她以前特彆恨我。”
楚雲梨回頭:“我恨你?”
錢立雪頓時一臉尷尬,眼看著人都走遠了,她哪裡想得到錢立妮耳朵這麼靈光。
“大姐,你聽錯了,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要是恨你,就不會幫你隱瞞了。”楚雲梨似笑非笑:“你喝的那個藥,真是為了生孩子?”
錢立雪麵色微微一變,想要解釋,卻見那人已經轉身離去。
李東南聽明白了這話,認真問:“你到底生了什麼病?”
他心裡已經開始各種猜測,錢立妮那意思很明顯,錢立雪喝藥不是為了生孩子。
人吃五穀雜糧,哪有不生病的?李東南自認一家子還算通情達理,不會發現她病了後不許她喝藥。這樣的情形下,何必撒謊?
難道她是不能生,所以喝藥調理?
錢立雪看他神情變幻,一顆心頓時提了起來:“東南哥,你在想什麼?”
李東南張口就想問,可想到錢立雪故意蒙騙自己,那明顯就是不想說。他從來都不想勉強她,當即笑了笑:“我回來做飯,一會兒娘問起,就說是你自己做的。”
錢立雪不屑撒這種謊,可婆婆確實有些難纏,便默認了此事。
李東南忙活了一通,很快就做好了簡單的飯。
李母得知兒媳做了飯,還挺欣慰的,誇了又誇。
“雪兒這樣勤快,又長得這樣好,我們家能夠娶到你呀,簡直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這般模樣,以後生了孩子,孩子的長相也差不了。”
李東南聽到母親提孩子,又看見錢立雪麵色不愉,收拾碗筷去廚房時悄悄抓住母親,低低道:“娘,以後在雪兒麵前不要提孩子。”
李母一臉莫名其妙:“你怕她害羞?又不是姑娘家,這裡也沒外人,有什麼好羞的?”
“不是的。”李東南在爹娘麵前從來都沒有小心思,當即就將自己的猜測說了。
“不能生?”李母瞪大了眼,這怎麼能行?
李家到她這裡隻得了兒子一個,本來孩子就不多,要是還不能生,李家這一支豈不是要絕後?她一著急,嗓門就特彆大。
李東南急得險些伸手去捂母親的嘴:“彆嚷嚷,這隻是我的猜測。”
他將錢立妮過來說的話原原本本講了一遍。
李母聽完,也讚同兒子的猜測。生病了不是什麼稀奇事,他們家如今也不是治不起小病,錢立雪完全沒必要撒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