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昌盛啞然:“這些都是身外之物,我是那麼膚淺的人麼?”
就是!
溫盼柔知道這個男人對自己有十足的耐心,這份耐心裡有多少是為了她的父親和銀子誰也不知。總之這感情絕不會那麼純粹就是了。
胡昌盛看出來了她的不高興,其實他心裡也不好受,可怎麼辦呢?溫盼柔是他能夠娶到的身份最高的女子,哪怕她什麼嫁妝都沒帶。他也隻能哄著,甚至還要趕緊圓房,免得到嘴的肉飛了。
新婚之夜兩人並沒有多親近。反正翌日早上起來,喬氏沒有看到新婚夫妻之間該有黏黏糊糊,反而是兒子像跟屁蟲似的攆在兒媳身後。
她心裡頗不是滋味。
“娘,你讓巧雲去酒樓裡拿一些點心回來,柔兒不想吃飯。”
喬氏:“……”
點心那麼貴,酒樓裡的點心價錢還要翻上一番。這是銀子多了沒地方花嗎?
不想吃飯就是不餓,餓了自然就知道吃了。
喬氏緊緊抿著唇,怕自己張口說出難聽的話,問:“酒樓的那些賬你打算怎麼辦?”
這話既是對著兒子說,也是告訴兒媳:家裡沒有多少銀子給你胡亂糟蹋。
溫盼柔又不傻,不至於連這樣的意思都聽不出來。她從小到大就沒有在吃穿上省過,憑什麼一家人就要各種摳搜,早知如此,她還不如不嫁呢。
“胡昌盛,你買不買?不買我就回尚書府讓我爹給我買。”
此話一出,母子倆都閉了嘴。
官員新婚,可以再家歇三日,回門之後才複職,胡昌盛在家裡找不到事情做,閒得心裡發慌。一件事情翻來覆去想了許久後,就會忍不住尋根究底。比如此時,他就想知道尚書府那邊對待溫盼柔到底是個什麼態度。
“柔兒,你娘有沒有說什麼時候將嫁妝補給你?”話出口,他察覺到自己語氣太過急切,好像娶她就是看那些嫁妝的麵上似的。又找補道:“我家底薄,你是知道的,拿不出來什麼好東西,就怕你受委屈。”
溫盼柔歎息:“我也不知。柳樂琳那個賤婦在哥哥耳邊胡說八道,如今哥哥恨毒了我爹,彆說我拿不到銀子,就連我爹都拿不到。俸祿也要被收去堵那個大窟窿。”她越說越憤恨,“溫盼安要讓我爹將這十幾年來府裡的開銷全部還出來,你說過不過分?”
胡昌盛:“……”
這話不好說。
他昨晚上喝得醉醺醺,趴在桌子上時就聽到了邊上的同僚在議論。也才知道嶽父大人年輕時候拋開心上人,跑去娶了首輔之女,忍辱負重多年後熬死了父女倆,又將心上人接到身邊。
說實話,嶽父挺過分的。難怪溫盼安逸一朝翻身之後不放過他。
可是,若是嶽父以後都奪不回掌家權,自己怎麼辦?
想到酒樓那邊讓他今日過去結賬……胡昌盛坐不住了,他是絕對拿不出銀子來的,也實在不願意再去借利錢了。如今能夠將那些債還上的唯一法子就是去找溫盼安。
“柔兒,你在這兒習不習慣?”
溫盼柔輕哼一聲,沒好氣道:“你說呢?”
胡昌盛上前將她攬入懷中,笑意盈盈道:“我陪你回娘家吧。”
溫盼柔心裡很清楚,他不是想陪自己回娘家,是想去娘家要銀子,當然了,如果事情辦成,對自己也沒壞處就是了。當即換上了用發冠換來的新衣……真就是一分錢一分貨,這廉價的綢緞料子穿在身上根本不透氣,要多難受有多難受。還沒怎麼穿呢,就全身皺巴巴的,在顧府門口下馬車時,溫盼柔都險些氣哭了。
溫久昨日嫁女,從頭到尾就沒好意思出現,今天也沒去衙門。聽說女兒女婿回來了,他隻覺頭皮發麻。
“就說我不在。”
白姨娘沒想過要躲,昨天看到女兒孤零零一人就那麼去了,忍不住痛哭了一場。接下來一整夜都沒睡好,聽到女兒已經回來了,頓時大喜,親自迎到了院子之外,看到攜手而來的壁人,心情複雜不已。
實話說,如果女兒不是搶了柳樂琳的男人,溫盼安不一定會做得這麼絕。
“柔兒,怎麼今日就回來了?”白姨娘握住了女兒的手。
溫盼柔很不高興:“門房不讓我們的馬車入府。”
白姨娘能怎麼說?
不是她當家,做不了主。為了這點事跑去找溫盼安理論不劃算,再說,還沒去她也知道自己肯定會吃虧。
“先進屋,去了胡家吃不吃得慣,我這就讓人去給你準備你最愛喝的蓮子羹。”
說著,找來了下人吩咐。
胡昌盛站在一旁,有些尷尬。
沒看見嶽父,也沒有大舅子小舅子出來招待,他一個男人杵在這裡是不合適的。還有那些下人,一直都在暗地裡打量,各處的視線讓他忽視不能。
恰在此時,門口來了人。胡昌盛循聲望去,一眼就看到了一身華服寬袍大袖的柳樂琳帶著一群人浩浩蕩蕩而來,走動間裙擺蕩漾,美妙絕倫。氣質高華,整個人精氣神和以前大不相同。
以前的柳樂琳絕對不可能將華服穿得這樣自如,時的她卻像是人間富貴花一般,舉手投足見都是自信,果然財氣養人。
胡昌盛一時間有些看呆了。
溫盼柔察覺到他的視線,恨得在他腰間狠狠掐了兩把。
胡昌盛吃痛,總算回過神來,眼看上母女倆沒有要開口的意思,屋子裡氣氛實在嚴肅,他有些受不了,試探著喚:“樂琳?”
楚雲梨上下打量他:“今兒不回門吧?”
胡昌盛扯了扯嘴角:“我陪柔兒回……”
他想試探著問一下溫盼柔的嫁妝是怎麼個章程,就見柳樂琳一揮手:“來,幫白姨娘收拾東西搬家。”
白姨娘:“……”
之前他們確實提過讓搬出正院,後來就沒說了,還以為這事已經過去了。沒想到在這裡等著呢。
“大人不在,你……”
楚雲梨打斷她:“在不在都一樣,正院該正經主子住,你們倆最多算客人,搬到外院的客房去住才合適。”
胡昌盛瞪大了眼:“柳樂琳,這裡是尚書府,容不得你發瘋。”
楚雲梨皺了皺眉:“這裡是顧府,你沒看牌匾?話說,客人上門都沒人來跟本夫人稟報一聲,誰放他們進來的?合著本夫人在家裡都避不開這些討厭的人?門房是乾什麼吃的?”
她連聲質問,立刻有個管事模樣的男人上前:“夫人恕罪,小的這就吩咐下去。”
胡昌盛心中大駭。
如果柳樂琳真的這樣風光,以後自己還怎麼進來?這還不是最慘的,若柳樂琳真的當了家,是絕對不會給溫盼柔大筆嫁妝的……拿不到銀子,他那些債怎麼辦?
官員欠債不還,輕則被訓,重則丟官啊!
他欠的是利錢,回頭追究起來,這麼多年寒窗苦讀的心血都白費了!
他張口就想求她不要這麼絕情,可當著溫柔母女的麵許多話說不出口,勉強扯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樂琳,你過得不錯哈。”
“是呢。”柳樂琳笑吟吟,“夫君對我好,讓我管家,還說我想管就管,不想管就上底下的人看著。說起來還要多謝你的和離書,若不然,我還在你那個小院子裡沒日沒夜繡花補貼家用呢。”
聞言,胡昌盛心頭梗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