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朱明瑤心神不穩,身邊又沒有彆人,東西抓得並不牢,手中一空才發覺眼前一黑。抬眼看見是親哥哥,她苦笑一聲,將掉落在地上的銀子撿起送到了趕過來的母親手裡。
“娘……”
朱明躍氣急敗壞:“蠢貨,你要拿全家的積蓄去討好這個男人?合著就你們夫妻倆才是人,為了讓孔德參加縣試,家裡的日子不過了是吧?”
薑氏深以為然:“這個男人從一開始靠近你,就是看上了我們家的銀子,他娶的不是你,是朱家的銀子!”
朱父怒火衝天,朝著女兒的臉狠狠甩了一巴掌。
朱明瑤被打得一個踉蹌,扶著牆才穩住身子,唇邊都流出了血來:“爹,娘,你們放心,女兒沒有那麼蠢。我這是……讓他後悔來了。”
孔德本來已經往門口走了一步,看到朱家的人這麼凶,又往後退了退。
這番模樣落在朱明瑤眼中,她冷笑一聲:“爹,這幾條街的人都說這家的大姑娘和孔德是未婚夫妻,隻等著他考中秀才就上門提親呢。”
她心裡明白,家人再討厭自己,也不會放過欺騙了她的孔德。
果然,聽見這話,朱父盯著李家人質問:“當真有此事?”
李家再遲鈍也發現事情不是如孔德所言,李家年紀最大的老頭上前問:“你們和孔德什麼關係?”
朱父不想說話,衝進去揪住孔德的衣衫,將人劈頭蓋臉揍了一頓。
說實話,朱父養尊處優多年,手上沒什麼力氣,可孔德是讀書人,家裡的粗活累活臟活全都不沾手,因此毫無還手之力。
兩個男人扭在一起,孔德隻有挨打的份,等到二人被李家人拉開,孔德已經鼻青臉腫。
朱父啐了一口:“就當我女兒被狗咬了。孔德,你這般做人,想要有善終那是白日做夢,老子等著看你的下場。”
說完出門,帶著一家人揚長而去。
他們追來城裡,說到底是為了追回家裡的銀票,如今銀子都還在,朱父還把人揍一頓泄憤。隻覺得渾身從裡到外都爽快了:“明天回家。”
朱明瑤低下頭:“我不回去!”
薑氏皺眉,狠狠扯了一把女兒的袖子,暗示性的瞅了一眼朱父。意思是再不回去那邊有發脾氣。
朱明瑤並不怕:“爹,我知道孔德想要找哪幾個秀才作保,他把我害得這麼慘,我絕不能就這麼認了!”
“傻!”朱父恨鐵不成鋼,“你在他身上已經付出了太多,打聽秀才的住處,告知那些秀才這件事情難道不要花銀子?我們一家六口,多住一天就多一天的花銷,憑什麼要把銀子浪費在那種混賬身上?”
朱明瑤鐵了心,趁他們不注意,一溜煙就跑了。
再怎麼覺得女兒不聽話,夫妻倆也做不到撇下她離開,隻得認命地跟上。
秀才很金貴,哪怕是在縣城裡也沒有幾位,朱明瑤又知道孔德想要請的那幾個人大概的姓名住處。事實上,有一個姓氏就已經很好找人。
縣城不太大,她花了一個下午,跑遍了五位秀才的家中,哭訴自己被孔德欺騙,拿不出銀子被他以保不住孩子為由休掉,還著重強調了孔德在城裡就已經有了一位未婚妻的事。
朱父跟了一路,他覺得女兒已經有點瘋魔了,也不管天色晚了不好趕路,帶著一家子就往鎮上走。
*
孔德頗費了一番功夫,安撫好了李家人,期間再三保證那是個瘋女人。至於為什麼女子的家人也認為二人是夫妻……他的解釋是瘋女人編出來的話她家人相信了。
李姑娘心疼他臉上的傷,買了些跌打損傷的藥膏給他塗上。本來整張臉就慘不忍睹,塗了藥膏後更是鬼見了都要嚇一跳。
頂著這副尊容,孔德不好出門,他之前跑了幾天,銀子有了眉目,有兩位富商願意資助,前提是要拿到秀才的保書。
孔德生怕節外生枝,養了三天勉強能見人後趕緊出門去找幾位秀才。
此時他還沒有拿到銀子,隻是備了一些普通的禮物上門。他想好了,自己誠懇一點相求,秀才寫了保書又不怕他跑。讀書人的名聲那麼重要,隻要不是傻子,都不會乾這種自毀前程的事。
不管騙誰,也不會騙到秀才頭上。這個道理他明白,那些秀才也明白。
因此,今兒上門主要是商談謝禮多少,最好是今天就把保書拿到。
孔德拿著幾封點心,打扮得人模狗樣,先去了幾位秀才中家境最貧的林秀才家。對於這家,他打算多給點銀子,大不了給個十兩,怎麼都能說服林秀才動筆了。他敲開了門,送上拜貼。
拜貼是他精心準備的,這玩意兒要是寫得好了,有些秀才會不要銀子主動作保,為的就是結個善緣。孔德家貧,自認為沒有經天緯地之才,不敢做這種美夢。
他隻希望自己的拜貼落在林秀才眼中不是那麼醜,至少讓人生出作保的意願。
帖子送進去,孔德噙一抹笑容等待,很快裡麵就傳來了聲音。
“孔德是吧,請回! ”
大門都沒開,帖子直接就從院牆上飛了出來,險些砸到了孔德的頭。
孔德傻眼了,這帖子他寫得認真,自認為字跡不差,文采也不錯,怎會如此?
他砰砰砰敲門:“我想麵見林秀才。”
“你這樣和有夫之婦暗地裡珠胎暗結的畜生,我家主子絕不會保,你速速離去,彆逼我們動棍棒。”
裡麵的人說話很不客氣,聲音也沒有刻意壓低。已經有人頻頻望來。
孔德怒火衝天,卻不敢衝秀才發火,沒了這一位他還能再想想辦法。可要是跟秀才起了衝突,那才是絕了上進的路。
如今最重要的事,林秀才的家奴怎會知道那些事?
林秀才知道了,其他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