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倆一前一後進了待客的正堂,陳家父子立刻起身,陳父拱手道:“親家回來得這麼快,我這心裡實在是……年輕人不懂事,淨折騰長輩了。”
周父坐在主位上後,目光淡淡從陳家父子二人身上掃過,最後落在了陳泰雲身上:“因為夫妻倆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我已經問過了……”
陳父沒想過能掩飾過去,立刻接話:“這一次的事情確實是泰雲不對,他不夠謹慎,讓人鑽了空子。親家放心,我已經把那幾個丫鬟遠遠送走,絕對不讓她們再出現在小夫妻倆麵前……就是芙兒氣性大,麻煩你勸一勸。”說到這裡,他踹了一腳兒子,“跪下!”
陳泰雲從善如流,膝蓋一軟就跪在了地上:“嶽父,還請嶽父原諒小婿一回,以後小婿再也不犯這種錯誤了。”
周父眉頭緊皺:“當初結親我就說過,我閨女千嬌萬寵著長大,受不得氣。你們家也是再三保證過絕對不讓我閨女受委屈的。可你瞧瞧你自己乾的那些混賬事,把自己喜歡的丫鬟改名換姓送到府裡放在身邊,我這裡是周府,不是勾欄畫舫!”
陳泰雲臉色青青白白,他沒想到嶽父把話說得這麼明白,這種事好說不好聽,又說家醜不可外揚。難道不是該隱晦的敲打幾句,他再保證一下就完了麼?
“嶽父,這……”
周父一擺手:“你對不起的人不是我,不用跟我道歉。芙兒如果願意原諒你,那你們就繼續過。她如果接受不了,我這個做爹的也不會勉強。”
此話一出,陳老爺頓時急了,他霍然起身:“親家,可不能不管呀。年輕人不懂事,考慮事情不全麵,他們一生氣就一拍兩散,可還有兩個孩子呢,不說他們大人之間感情如何,隻看在孩子的麵上,也不能任由他們胡來呀!”
陳泰雲看向楚雲梨,再次道:“夫人,我真的知錯了,以後絕對不會再做對不起你的事。”
“做都做了,遲了。”楚雲梨擺擺手,“那個桃花是你從花樓裡買回來的,你跟一個花娘攪和,我不知道便罷,我都知道了你還想繼續和我做夫妻。看不起誰呢?合著我堂堂周家女,身為周家主,隻配和花娘共用一個男人?”
聽到這話,邊上的陳老爺麵色有些不太自在。
而周父倒是坦然,他當初後院裡一大堆女人,卻都沒有出身下九流的,雖然也去花樓消遣過,但不會跟那些花娘動真格的。他深知身子康健的重要性,要是染了臟病,不說壯誌未酬,名聲也完蛋了。順著女兒的意思一想,他忽然覺得陳泰雲身上問題大得很。
特麼的這個男人在外頭亂來,萬一染了病再給女兒染上,蓮霧山上兩個孩子才幾歲,倒是偌大周家交給誰?
他倒是能撐個兩三年,和大夫說了,他不能勞心勞力,否則會有性命之憂。兩三年之後,他人不在了,孩子又不能獨擋一麵。周家得完蛋!
陳泰雲這是想害他周家幾百年的根基呀!
混賬玩意兒,他沒安好心!周父一拍桌子暴起吼道:“和離吧!”
陳泰雲嚇一跳,他們父子去蓮霧山上請了嶽父回來,是請他老人家幫忙撮合夫妻二人,可不是讓他回來做主和離的。
楚雲梨卻不給周父反悔的機會,事實上,她這兩天人在偏院,腦子卻沒閒著,一直都在回想周父是個怎樣的人。從他人一踏入府門,就已經在她的算計之中,費了不少心思才讓周父說出這話。她立即讓正月準備筆墨紙硯,飛快寫下一封和離書,然後摁上了自己的指印,緊接著把那張紙送到了陳泰雲麵前。
陳泰雲隻覺得一眨眼,東西就已經準備好了,他看著麵前的紙皺眉:“我沒有答應。”
“犯了錯的人,沒立場說這話。”楚雲梨冷笑一聲,“我是看在孩子的份上才給了你一個體麵。如果你不要這一張,那我就換一張休書來,反正,你陳家也給不了孩子什麼麵子,隻要周家好好的,就沒人敢看不起他們!”
這是實話。
陳泰雲臉色黑如鍋底,久久不肯肯動彈。
見狀,楚雲梨唰唰寫了另一張,直接吩咐:“正月,把這個送到衙門,將我們的婚書取回來。”
壓根不給陳家選擇的機會,陳父做夢也沒想到事情急轉直下,竟然變成了這樣,比起跟周家決裂,自然是好聚好散最佳。他看了看周家父女倆的臉色,知道事情再無轉圜,趕緊踢了一腳兒子。
陳泰雲隻覺跟做夢似的,挨了一下後,疼痛傳來,恍然回神:“夫人,我不要和離,我們是夫妻,約定好要相守一生的。”
“你沒做到自己承諾的那樣對我一心一意。”楚雲梨麵色淡淡,強調道:“我不會原諒你。”
陳泰雲:“……”
眼看正月拿著休書要走,陳父再次踹了一腳兒子,陳泰雲哆哆嗦嗦,顫著手在那張和離書上按了指印。
正月換了一張紙離開,陳泰雲渾身脫力,癱軟在椅子上。
“送客!”
楚雲梨頭也不抬。
陳父不想就此離開:“芙兒……”
“陳老爺,我不是你兒媳,你該喚我一聲周家主。”楚雲梨糾正道。
陳父啞然,再不是自己兒媳,這也是自己晚輩,再說還有兩個孩子在呢。他輕咳了一聲,想要爭取一下這個稱呼,周父已經吩咐:“送客。”
正月已經將和離書給了管事去辦,進門後伸手要引。
陳父:“……”
得了,也彆糾結稱呼的事,不然想說的話都說不出口了。
“兩個孩子是陳家血脈,泰雲二十好幾,就得了這一雙兒女,你們倆分開了,還沒說孩子怎麼分……”
“孩子是我拚了命生下來的,反正陳泰雲那麼喜歡拈花惹草,不缺女人給他生,這倆孩子姓周,以後也不打算改。”楚雲梨搶先道,“至於見不見麵……陳泰雲,你上一次見兩個孩子是什麼時候?”
陳泰雲啞然,這已經是七月,上次見麵是元宵節,算算已經有半年多了。
“夫人,他們是我的兒女……”
楚雲梨打斷他的話:“記得改稱呼。還有如果你真想探望孩子,完全可以去蓮霧山上看。想要把他們接去陳家……我不答應。說難聽點,你能給孩子什麼?”她擺擺手,“走吧,彆在這兒糾纏了,看了你們就煩。我還忙著呢。”
父子倆倒是想再說話呢,可父女倆已經走了。二人無奈,隻得被丫鬟送出門。
回城的路上,陳老爺臉色很不好,瞪著兒子的眼神裡滿是恨鐵不成鋼:“你蠢不蠢?老子怎麼就生了你這麼蠢的混賬?那幾個女人就真的美如天仙?不偷吃你會死是不是?沒了周傳芙這樣的媳婦,你以後上哪兒去娶妻?咱們陳家的生意怎麼辦?”
他越說越怒,後來還動了手。
陳泰雲心情低落:“不能怪我呀,她要是抽空多陪陪我,或者把我看緊一點。我也不會白日和丫鬟荒唐。”
“什麼事都怪彆人,你自己就一點錯都沒有嗎?”陳父狠狠踹了一腳兒子,“混賬東西,回去跪祠堂。”
陳家人知道父子倆去周府,更清楚二人是趁著周老爺回來才掐著點去的。長輩都是勸和不勸離,孝字壓頭上,周傳芙絕對會聽話地留下陳泰雲,夫妻倆就算還在鬨彆扭,可日子久了,周傳芙肯定會消氣的。再說,還有倆孩子呢。
看見父子倆垂頭喪氣回府,陳母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立刻起身:“怎麼回來了?”
陳父沒好氣:“你養的好兒子,慈母多敗兒!”
陳母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就被劈頭蓋臉罵了一頓,臉色不愉地問:“難道那女人還沒消氣?怎麼親家都不管的嗎?”
“他也讚同和離!”陳父罵了兒子一路,有些口乾舌燥,自己倒了一杯茶喝,沒好氣地罵道:“我看他是在蓮霧山上腦子呆傻了,一個女人鬨著休夫,他不訓斥,還幫著說話。周傳芙真的是不要臉,孩子都生了居然要和離,老子倒要看看,回頭她一個殘花敗柳還能嫁給誰?”
陳母從男人的抱怨聽出了前因後果,驚訝問:“和離了?”
掐在此時,陳管事進來,捧著一張薄薄的紙,手都是顫抖的。
陳母一眼就看出來,這是當初她為小兒子準備的婚書,當即驚得跳了起來。
這玩意兒應該在衙門裡才對,怎麼出現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