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錢正平登門三千五百兩銀子就拿到了解藥,但是,柳家想要拿到解藥,絕對沒有這麼輕易。就怕周幺娘獅子大開口,到時要宅子要鋪子……柳家怎麼辦?
“妹妹,你已經是嫁出來的姑娘,做了這麼多年的錢家主母,有自己的家,有自己的兒女。我這個做哥哥的,自認對你仁至義儘,關於解藥之事……不是我不去幫你求,而是我這兩天都沒空。偏偏你這情形又等不起,還是讓妹夫去吧。”
柳大老爺來了又走,前後不到半個時辰,卻讓柳氏心裡特彆失望。
錢正平親自去送客,看著馬車離去才回轉。
“夫人,你想好了沒有?”
柳氏看著帳幔頂,渾身從裡到外冰涼一片,半晌,她出聲道:“你能為侄子求藥,自然也能為我。我不管你花費多少,你必須要從周幺娘那裡拿到藥!”
錢正平皺了皺眉:“完全可以不用這麼麻煩,你拿出解藥之後,說不定我就能查出你中的什麼毒,然後幫你買解藥。”
柳氏嗬嗬:“我說了,沒有解藥!那事不是我乾的!你如果不去,我一定在臨死之前說服哥哥往後不再照顧你。”
錢正平心中恨極,隻能轉身出門。
彼時,楚雲梨正在周大明的酒樓之中試菜,酒樓每個月都要推出至少三盤新菜,周大明初初做生意,雖然成功了,但他還是心裡不安,想要讓母親來試一試。
楚雲梨嘗過後,提出了一些改進之法,大廚立刻重新做,做出來的味道果然要好許多。
周大明滿臉讚歎地看著親娘。
親娘好像什麼都懂,什麼都會,也不會被人欺負。
因為隻是試菜,母子倆就在大堂之中一處隱蔽的角落。錢正平有意找人,進門後沒多久就看到了二人的存在。他直奔母子倆所在之處:“幺娘,救命!”
楚雲梨一臉疑惑:“錢大元應該能夠保住命啊,就算不再吃解藥,暫時也不會死。”
“是柳氏,她也中毒了,非逼著我來拿藥。”錢正平苦笑,“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啊。你幫幫我吧……能不能便宜點?我再也出不起三千多兩銀子了。”
楚雲梨似笑非笑:“這就不是銀子的事,隻憑他們母子的惡毒心腸,我有藥也不會給。哪怕你給萬金,我也不賣!”
不賣最好,錢正平來的時候特意帶上了柳氏的丫鬟。就是想讓柳氏知道周幺娘不願意救她,不是他不想救!
錢正平心滿意足的離去。
柳氏卻覺得,錢正平幫忙不夠誠心,隻要他願意給錢。周幺娘不可能放著到手的銀子不要。
“我自己去。”
她聲音嘶啞,伸手道:“把你那些鋪子的房契給我。”
錢正平驚了驚:“你要拿我的鋪子去換?”
“如果我死了,你什麼都沒有,我活著,柳家給你更多的好處。”柳氏一字一句地道,“把你所有的鋪子都拿來!”
錢正平咬牙:“真不用這麼麻煩,你把解藥拿出來,你就會好。”
“我不相信你。”柳氏嗬嗬,“有本事你就弄死我!坦白說吧,我故意的,就是要讓你痛,就是要讓你難受,讓你再也不敢做這種事。”
錢正平:“……”
說起來,錢大元中毒是夫人害的。他原本的想法是,夫人中毒之後主動拿出解藥,大元解了毒,夫人也能安然無恙。既然是一家人,那就在這個院子裡把事情解決了,甚至不用驚動柳家。
這要是找上了周幺娘,至少還得拿出三四千兩銀子……他辛苦半生才攢下了這麼一點家產,想想就覺得心裡絞痛。
“解藥拿來!”
柳氏閉上眼睛。
“好,我送你去。”錢正平想著,反正周幺娘也不會給解藥。柳氏去碰了壁,應該就會死心。
他讓人準備馬車,又讓大力婆子將柳氏抬上去,頗費了一番功夫,才把人弄到了周幺娘現在住的宅子之外。
母子倆都很忙,不到天黑不回來。他們等了大半天,才等到了周幺娘的馬車。
楚雲梨看著麵前臉色蒼白又處處泛著青黑的柳氏,搖搖頭:“你怎麼把自己弄得這麼慘?”
柳氏默默承受了這一番奚落:“你的解毒丸,賣一顆給我。”
“不賣!”楚雲梨一口回絕。
柳氏從懷中掏出了那些契書:“我隻要一粒藥丸,給了之後,這些東西就是你的。”
她發現自己大錯特錯,錢正平剛來城裡的時候,對她是百依百順。她讓往東他絕不會往西,最近這幾年越來越不聽話,甚至還敢跟她大小聲,說到底都是因為賺到了錢,有了底氣。
今兒她把錢正平所有的鋪子全部送走,讓他變成一個窮光蛋……反正周幺娘恨他入骨,不會幫他的忙。他隻能求柳家,隻能求她!
楚雲梨隻是瞄了一眼那些契書就收回了視線:“不賣!”
柳氏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知不知道這裡的東西有多少?”
“哪怕是金山銀山,我也不賣。”楚雲梨似笑非笑,“千金難買我高興,隻要你倒黴,我就高興。”
說著,她抬步進門,不管錢正平的呼喊,直接讓門房關門送客。
柳氏看著緊閉的大門,心裡忽然就有點慌。如果拿不到解毒丸,她可能連今天夜裡都熬不過。
錢正平已經招呼著把人往回運,柳氏在回去的馬車上一路沉默,入府時道:“我有解藥!不過,你要先把解藥給我。”
夫妻倆扯了兩三天,錢正平總算得到了滿意的答複。
“你先拿解藥,我試過有用,自然會幫你解毒!”他強調,“你也看出來了,我隻能靠柳家才能做生意。其實我並不想與你鬨得這麼僵,就想與你和睦相處,和氣生財。”
柳氏聽了這話,也覺得有理。
“正院書房裡那個纏枝花瓶裡有個小黃紙包。”
錢正平不放心讓下人去,親自跑了一趟。果然在花瓶裡找到了一個黃紙包,裡麵有一個拇指那麼大的藥丸子,他一刻也不停歇,將藥丸子拿到了侄子的床邊。
“吃下去,快!”
錢大元大喜:“解藥?”
錢正平點點頭。
大夫在此時進門,錢大元沒有吃藥,道:“先讓大夫看一看。”
謹慎是對的,錢正平雙手把藥丸奉上。
大夫仔細查看過後,確定這就是解藥,想了想道:“喂一半吧,之前吃了解毒丸,一半就夠了!之後好好養身子,養個三五年,應該就能痊愈。”
錢大元驚訝:“還要養五年?”
大夫沒好氣地道:“這一次你的命都險些沒了,隻是養五年而已,運氣已經很好了!”
吃了解藥,錢大元身上的力氣很快就回來了,幾天趴在床上動也不動,對養傷是有好處的。身上的那些傷已經結痂,他試著下床,發現自己居然能扶著東西站立了。
“大伯,我真的好了。”
錢正平點點頭,囑咐道:“以後不要再亂來了,痊愈之後,給你伯母道個歉吧。到底是一家人,瞧瞧你們乾的這些事,我夾在中間,真的是左右為難。”
其實,他願意掏心掏肺的救侄子,一來是人是在自己家裡出事的,回頭沒法跟弟弟交代。還有最重要的,他們兄弟子嗣不封,大明都不願意認他這個親爹,搞不好以後還會把自己過繼出去。這麼一算,兄弟兩人隻得錢大元這一根獨苗。
他再怎麼對侄子恨鐵不成鋼,也不可能眼睜睜看他去死。如果大明那邊真的不願意認他的話,還得讓侄子多生一個兒子過去的自己膝下,省得百年之後自己沒有香火供奉。
是的,周家母子的生意做得越大,錢正平對認為兒子就越不抱希望。
原先他篤定周大明會認自己,是因為他打算把自己所有的東西留給兒子。當初周大明隻是鎮上的一個普通人,最多就是比村裡種地的莊稼漢富裕點。不可能不要他的東西。哪怕隻為了讓周氏安享晚年,過幾天好日子,兒子也會認下他。
但是,現在周大明自己做著那麼大的生意,周幺娘擁有的東西更是數都數不清,說是有金山銀山也不為過,這樣的情形下,母子倆根本就看不起他的這點東西。
比如今天,柳氏將所有的鋪子都送到周幺娘麵前,她竟然拒絕了。
那種高明的解毒藥丸對於彆人來說很難得,但是周幺娘不難,方子是她的,就是多搓幾顆的事。她不要那些鋪子,不是因為鋪子不值錢,隻是看不上而已。
錢正平想到這些,心裡酸澀無比,他辛苦半生討好柳家攢下來的東西,居然被嫌棄了。
果然是同人不同命呐!
錢正平想到這裡,從袖子裡掏出了一個瓷瓶,打算送到柳氏那裡。
他沒有和柳家翻臉的底氣,這份夫妻情分還得維持。
錢大元見狀,忽然伸手奪過了瓷瓶,然後拔掉塞子,將其丟入了邊上的洗臉盆裡。
錢正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