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他生氣?”楚雲梨滿臉譏諷, “本夫人還生氣呢?這些年若不是他不管兒子,什麼都讓我頂在前頭,孩子也不會跟我這麼生分。”
如秋啞然:“公子是您親生的, 母子之間沒有隔夜仇, 公子即便生您的氣, 等他年紀大點懂事了就好了。”
話是這麼說, 錢芳華也是這麼認為的。
而事實上, 錢芳華根本就活不到他年紀大。且林牧嶼永遠也不會體諒她, 因為兩人不是親生母子。
如秋已經被收買,楚雲梨不想和她多說, 擺擺手:“讓人準備熱水, 我要沐浴。”
聞言, 如秋沒有親自去,而是繞到屏風外吩咐小丫鬟準備。
高床軟枕睡著特彆舒適,楚雲梨一覺睡醒, 外麵天已經大亮。記憶中林家的宅子美輪美奐,楚雲梨打算今兒用過早膳後出去轉轉。
錢芳華從小身邊就圍著一大堆人伺候,楚雲梨沒什麼不習慣的,前園子裡時, 她隻帶了如春。不走大路, 隻走各種小道, 一路心情不錯,轉了半個時辰,腳有點兒累,楚雲梨去了附近的亭子裡,一杯茶還沒喝完,弟媳婦江氏到了。
比起林濟陽的專情, 二爺林濟明簡直就是個風流人物,家中有一妻五妾,外頭還有兩個外室,此外還有通房若乾,身邊有這麼多的女人,他還不知足,經常去花樓留宿。
江家祖籍江南,但江氏的祖父能乾,如今是京城的四品官員,隻是,江氏父親是庶子,讀書不成,生意也做不好,被江大人打發會江南守著祖宅。
當初江氏其實可以嫁去京城,官家不好入,生意人一定會巴巴求娶。隻怪林濟明長相好又嘴甜,愣是把她哄得服服帖帖,甘願下嫁。
成親之後,林濟明挺了不過兩個月就露出了本性,江氏攔也攔不住,因為她當初非要嫁入林家,江家那邊都不愛管她。
於是,她隻能眼睜睜看著林濟明一個個往家裡抬人。
不過看在林家每年都往江家大把銀票的份上,林濟明對她足夠尊重,從不讓底下的女人踩到江氏頭上。
妯娌之間,向來都是互相看不順眼的,這二位也一樣。主要是江氏單方麵不喜歡嫂嫂……任誰看著自家男人左擁右抱,而妯娌的男人不光能乾還專情,心裡都會不平衡。
“嫂嫂也出來散心?好巧啊!”江氏說著,踏入了涼亭。
楚雲梨用手撐著下巴,饒有興致地道:“弟妹今兒心情不錯啊。”
江氏苦笑:“我若不自己找消遣,早晚被氣死。”
“哎呀,年紀輕輕,可不能說這種喪氣話。”楚雲梨很看不慣林濟明的所作所為,不過,江氏也不是好人就是了。
“二爺什麼德行,嫂嫂心裡清楚,我也不想喪氣啊。”江氏湊了過來,“其實我不在這裡遇上嫂嫂,也要去正院找嫂嫂商量一件事。”
楚雲梨不問她是什麼事,慢悠悠喝茶。
“是關於牧嶼的婚事。”江氏壓低聲音,“我娘家大伯,如今已是五品知事,他家中嫡女最近正在議親,嫂嫂要是有意,我大著膽子去提一提。”
上輩子錢芳華說要回去考慮考慮,其實是想跟男人和孩子商量一下,然後發生了一些事,耽擱了四五天,一轉頭得知,江家的女兒已經定給了城裡富商孫家做嫡長媳。
雖說商人可以科舉了,可士農工商等級分了多年,還是有許多人看不起商人。五品官員之女嫁給一個商戶,算是低嫁。
不過,抬頭娶媳,低頭嫁女,低嫁本就正常,商人地位不高,容易被人鄙視,但有一樣好,家中特彆富裕,姑娘嫁進去不會受罪,不光是物質上不受罪,家中還沒人敢欺負,即便是長輩,也不敢拿捏官家出來的兒媳婦。
隻是,江家女最後和孫家鬨得不可開交,原來是江家女進門不久就發覺自己懷有身孕,孫家人還挺高興,結果七個月就臨盆,原以為是早產,可孩子生下來頭發都已經長到了耳後,又白又胖,一點都沒有早產孩子該有的虛弱。孫家又不傻,哪裡看不出來這孩子是成親前就有的?
或者說,定親之前就有了。
這是拿孫家當冤大頭呀。
遇上脾氣軟,膽子小的可能就忍了,但孫家容不得,孩子是嫡長媳所出,是家裡的嫡長孫,以後要承繼家業,怎麼能是一個野種?
這事鬨得沸沸揚揚。最後以江家女抱著孩子回娘家落幕。
當然了,江家女兒丟了這麼大的人,孫家也沒能討著好,那之後處處不順,貨物被扣,鋪子被人找茬,接連被告幾次,染了幾場管司,後來孫家賣掉了田產鋪子,搬到了千裡之外的偏遠府城。
楚雲梨想到這些,故作滿臉意外,問:“真是嫡女?”
江氏一樂:“我還能騙你不成?牧嶼是我看著長大的孩子,以後多半是要入仕途的,官員之中,又以京官為貴。有了我哥這個嶽父,牧嶼以後不說一片坦途,至少也有人領路了呀。”
楚雲梨好奇問:“那你大哥能願意?你可彆湊上去自討沒趣。”
“我大嫂疼孩子,就想讓孩子過得順遂得意。”江氏眼睛眨了眨,一副一切儘在不言中的樣子,“回頭你哄著點就是了。”
楚雲梨頷首:“如果真如你所說,那倒還真是一門不錯的親事。不過,這麼大的事兒,我得跟老爺商量一下……”
“商量什麼呀,大哥還會不答應?”江氏笑吟吟,“我去問了啊。”
她說著就起身。
上輩子錢芳華看她要走,又急忙把人拽了回來,好說歹說讓江氏先彆去,等她消息。主要是林牧嶼這邊還想著婉兒呢,要是知道她私自定了婚事,他不發脾氣才怪。
母子之間本就已經不親了,錢芳華還是想跟兒子商量一下,說服了兒子再去提。畢竟,林家是商戶,跑去求官家的女兒,如果人家答應了林家又反悔,那是得罪人!
換了楚雲梨在這裡,不光沒有去追,還笑著道:“弟妹,那麻煩你了啊,如果事成,嫂嫂我一定給你包一份厚厚的謝媒禮!”
錢芳華和江氏這些年暗地裡互彆苗頭,誰也不肯低頭。這還是身為嫂嫂的第一次說軟話,江氏心裡彆提多得意了,暗暗打定主意,勢必談成了這門婚事,讓大嫂以後一輩子都看她臉色過日子。
送走了江氏,楚雲梨一副心情不錯的模樣起身:“老爺在何處?”
如春不知,楚雲梨也不為難她,讓她準備馬車。
林家的夫人出門,又豪又奢,當朝對商人的管製不算嚴,隻要不逾製,除了特定的花樣和眼色,料子可以隨便用。
楚雲梨一路直奔林濟陽外頭的院子。
是的,林濟陽為了看鋪子方便,在自家酒樓都後麵留了一個院子住,他大部分的時候都在那兒留宿。
白日林濟陽都在巡視鋪子或者查賬,楚雲梨去了院子裡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