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錢芳華不愛到這邊來,畢竟這院子不大,園子也不大,沒什麼景致看。入目都是賬冊……林濟陽不喜歡她插手家裡的生意,雖說沒有明著提,但每次她過來,夫妻倆都要吵。她又不傻,哪裡不明白林濟陽的意思?
其實錢芳華真無意插手林家的生意,她自己的嫁妝鋪子都不愛管,哪裡會管林家的?
說難聽點,看著林濟陽乾得熱鬨,其實林家的生意隻有她嫁妝的一半多。那之後,錢芳華再到酒樓,就直接去樓上的雅間吃飯,即便是找林濟陽,她也是去雅間裡等。
楚雲梨相信,錢芳華從來不來這個院子,林濟陽也許會在這裡藏著一些秘密。
隻看她到了院子後,林濟陽急不急著趕過來,就可窺出一二。
一刻鐘後,林濟陽就到了。
“你吃飯直接去前麵雅間呀,在這院子裡等,若不是今兒我剛好在,你要等到什麼時候?”
楚雲梨坐在院子裡,剛才守著這裡的護衛似乎很怕她去幾個房中。聽到林濟陽這話,她笑道:“是有好事要跟你商量,剛才弟妹來找我,說是她大哥的嫡女正在議親……我已經拜托她去提了。”
林濟陽愕然。
“若是沒記錯,江家大哥是五品知事,手握有實權,這兩年正當用呢。”
這官和官還是不一樣的。
有些官管的不是要緊事,有沒有那個管職都一樣,這種官員,就是在那位置上坐一輩子,也很難挪窩。但江大人這種不同,上頭有大人重用他,肯定還能往上升。
林濟陽反應過來後,一拍桌子,喜道:“好啊!如果弟妹能促成這門婚事,你備一份厚禮送給她。話說,你對弟妹好點兒,彆為難人家。”
為難什麼?
錢芳華雖然偶爾與江氏爭執幾句,但江氏又不是啞巴,人家出身官家,從來也沒怕過錢芳華,兩人吵架,從來也沒誰贏過。
上輩子錢芳華想要說服了兒子再讓江氏去提親,以至於讓江家女嫁入了孫家,那之後錢芳華得了好一通埋怨,直到江氏女未婚先孕的事情鬨出來前,林濟陽都沒少拿這件事教訓錢芳華。
“老爺不覺得我亂點鴛鴦譜就好。”
林濟陽笑了:“這麼好的親事,怎麼能是亂點鴛鴦譜?就是不知道江家那邊會不會願意……”
楚雲梨打斷他:“我比較擔心的是牧嶼,他昨天還在跟我強調說想要娶婉兒,要是得知我們私自定親,可能會生氣。”
聽到這話,林濟陽臉上的笑容不在,歎了一口氣:“那孩子被你給寵壞了,簡直不知道好歹。不過不要緊,牧嶼還算識大體,知道顧全大局,不會怠慢了江家的姑娘。年輕人嘛,誰還沒個心上人?不管有沒有和心上人成親,成親之後都會好好過日子。”
聞言,楚雲梨瞅了他一眼:“老爺真這麼想?”
林濟陽聽著這話,總覺得她話裡有話,但又想不出哪裡不對:“對啊。這天底下的有情人終成眷屬的一半都沒有,難道那些不能和心上人成親的人日子就不過了?”
楚雲梨點點頭:“也對。不過,這件事情還是不能瞞著牧嶼,你找個機會告訴他吧。”
林濟陽:“……”
他還想讓妻子去跟兒子提呢,沒想到話還沒說出口就被堵了回來。
“你去說吧,我這邊忙……”
“還是老爺去說,牧嶼嫌棄我見識不夠,你這個當爹的跟他說一說大局,他會明白的。”楚雲梨說到這裡,打了個哈欠,“本來想回去歇的,實在困得很,借老爺的屋子躺一躺。”
她說著,直接就去推正房的門。
因為院子不大,楚雲梨坐著的地方距離正門也就不到十步,林濟陽急忙起身去攔:“屋子裡亂糟糟的,不好住……”
話還沒說完,門已經吱嘎一聲被推開。
正房分做了內外兩室,中間用屏風隔開。屏風上繡著鴛鴦戲水,外間的屋子桌椅都是用的上好木料,屋中點著熏香,桌上的茶具和博古架上的擺件,青黑色少,多是粉綠紫。
這樣的一個屋子,根本就不像是男人獨居。
楚雲梨滿臉的驚訝,回頭看追到身邊的林濟陽:“老爺這是有人在此紅袖添香?”
林濟陽在一瞬的慌亂過後,很快就鎮定下來:“這是我身邊的管事娘子布置的,我這個人隨遇而安,懶得糾正。”
楚雲梨聽他絮叨,一邊抬步往裡走,期間還抬手避開了林濟陽的好幾次拉扯,腳下飛快繞過屏風,然後看到了窗前的妝台。
妝台上放著大大小小的小瓷罐,應該是脂粉,還有女子所用的各種首飾和梳妝的用具,看那擺放的位置,應該是經常在用。
看清楚這一切,楚雲梨嗬了一聲,一把推開林濟陽的手,直接打開了邊上的衣箱。
箱子裡都是深藍墨綠之色,一看就是林濟陽所穿的衣物,楚雲梨還打開了旁邊的衣箱,同樣都是他的。
林濟陽已經反應了過來:“這屋我不常住,最近我都睡書房那邊,妝台應該是管事娘子在用。你看,都沒有女子的衣裳,你要信我。這些年,我何時在外找過旁人?得妻如此,夫複何求?”
楚雲梨冷笑一聲:“我看是與你來往的那個女子不方便在此留下衣物吧?”她伸手拿起了妝台上的一隻珍珠釵,“這個物件好眼熟。”
“首飾都大差不差,我覺得是一樣的。”林濟陽麵色淡淡,“你不要冤枉我,這個院子除了我手底下的張管是夫妻二人,平時就沒有人進來!”
楚雲梨摩挲著那隻珍珠釵,心裡明白,就是因為錢芳華許多年都不踏足這方院子,所以才讓林濟陽如此肆無忌憚地將女子所用之物大喇喇擺著。
林濟陽看她若有所思,再次強調:“我不住這個屋,你餓了嗎?”
楚雲梨回過神,眼神意味深長:“我看是你餓了。”
林濟陽從善如流:“對,我早上就喝了點茶,此時腹中空空,夫人陪我去前麵吃點吧。”
楚雲梨放下釵環,笑道:“老爺慌什麼?都說捉奸拿雙,這屋子裡一個人都沒有,我相信老爺是清白的,畢竟,老爺過去那些年從來不納妾,即便是隻有牧嶼一個兒子也不肯再找人開枝散葉,你對我這麼好,我要是還懷疑你,也忒不像話。”
聽著這些,林濟陽總覺得不對勁,也沒空細想,催促道:“夫人,走吧。”
楚雲梨走到門口,像是想起來什麼一般:“我想起來了那個珍珠釵在哪兒見過了,那分明是二妹所有啊。”她轉身質問,“老爺,趙夫人的東西,緣何會出現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