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不在乎名聲的人而言, 那就是個屁。
鐵家兄弟一路逃亡到現在,到前天終於悟了。他們以前就是太在乎名聲,太孝順,所以才被大房壓得抬不起頭。
如果保全名聲的前提是聽從大房的吩咐, 不得反抗的話, 他們寧願不要名聲!
楚雲梨伸手一指:“昨天我在山下的時候跟人打聽了, 在往前走十幾裡路就是鐵山縣城。你們有沒有聽說過鐵山縣?”
鐵家兄弟當然聽過。
一家子沒有出過遠門,卻要去江南, 這一路上要經過哪些地方, 早就已經不止跟人打聽過一次。
到了鐵山縣就算是得了一大半的路程了。
鐵山縣城雖然隻是一個縣,但卻比某些府城還要富裕。就比如他們所在的那個府城,又偏又遠, 便是遇上風調雨順的年景, 也隻是勉強飽腹而已,遇上農閒時, 還吃不上乾的。
“等到雨停了, 我們去縣城裡看一看。”楚雲梨想了想,“如果能在此處落腳,我們就不回去了。”
兄妹四人麵麵相覷。
鐵花咽了咽口水:“娘, 都說人離鄉賤,我們人生地不熟的,貿然在此落腳,會不會被人欺負啊?”
就比如說他們原先所在的村子裡, 外麵搬來的人在當地沒有親戚,家裡東西被人摸走了也不敢鬨,鬨也鬨不過。
平時跟人吵架,對方人多勢眾, 也根本吵不過。
楚雲梨笑著提醒:“花兒很聰明嘛,還知道人離鄉賤。”
鐵花被誇得不好意思,臉都紅了。
楚雲梨伸手摸了摸她枯黃的發:“這麼多的人在鐵山縣附近被大雨留住,我不信沒有人留下。要是我們跟那些留下的人一起住,大家都是外地人,也就沒有誰欺負誰了。”
幾人眼睛一亮,這話是個理兒。
說實話,如果可以,他們還是想要回鄉。
可問題是來的這一路太辛苦,太危險。回去的話這些辛苦和危險還要再經曆一遍,光想一想都覺得很辛苦。
如果能在此處落腳,當然是最好的。
一家人還在說話,突然聽到外頭傳來了驚呼聲和淩亂的腳步聲。楚雲梨立刻站到了洞口。
可能真的是孽緣。
大房的幾人到了。
楚雲梨以為這輩子碰不上了呢。
而她不知道的是,大房一行人走不快,說是要追他們,但身體扛不住,也沒那麼想追。可那天晚上被人打劫之後,他們隻剩下一把米。
一家子女人不厲害,男人也文弱,出去搶糧食簡直就是白日做夢。因此,一行人再也不敢歇著,拚了命的往前追趕。
由於他們實在走不慣路,即便是拚了命,即便是手頭沒有拿東西,也還是走不了多快。大雨一來,他們慌不擇路,看到這邊有山,就跑了來。
鐵老婆子不覺得自己偏心有錯,原先鐵開文根本就不認為二房付出了多少,這幾日分開走,他才明白二房承受了很多。
尤其是那兩個侄子,特彆能乾,多少張活累活都是他們扛著。
沒有了侄子,重的東西必須要他們父子倆出麵拿,孩子走不動了,也是他們父子倆輪流背著。這一路歇腳時,燒火撿柴做飯,每一樣對於父子倆而言都特彆難。
這兩天裡,一家人吃了不少的苦,腳底下都滿是血泡。
鐵開文感覺自己一輩子沒有這麼辛苦過,大概是老天有眼,就在她以為自己要被這場大雨淋死時,抬眼忽然看見了弟妹。
弟妹站在山洞裡渾身都是乾的,隻是那眼神有點冷。
此時鐵開文也顧不得其他,緊了緊背上的孩子,拚了命的朝山洞口跑去。
“弟妹,快讓我們進去。”
外頭的雨下的很大,走路的人根本看不清腳下,一群人是深一腳淺一腳,走幾步就要摔倒。
上輩子下了大雨之後,有鐵樹和鐵蛋推著板車往前跑,這一大家子在板車上坐得安穩,一不小心板車翻了,鐵老婆子和大房還把兄弟二人罵得狗血淋頭。
如果不是遇上山洞,同樣也是死路一條。
楚雲梨站在山洞門口沒有讓開的意思,也沒有伸手去抱堵在門口的乾草。
老婆子看到兒媳婦,淋成了落湯雞的她滿腔怒火無處發,在看到乾乾爽爽的兒媳婦時,滿腔的怒氣終於有了去處。
“賤婦,不管婆婆,我看你是真的想死。二牛要是泉下有知,一定不會放過你這個不孝的賤人。
她一罵人就有了力氣,甚至還越過了跑在最前麵的鐵開文,朝著楚雲梨撲過來,尖利的指甲直奔楚雲梨的臉。
楚雲梨一抬手,掐住了她的手腕,狠狠一推。直接把人推到了雨水裡。
她冷笑一聲:“以前我就是對你們太客氣了,讓你們覺得我是個好欺負的,那個羅丫頭已經被你們弄死了!從今往後,休想再占我的便宜。這地方是我的,誰也彆想進來!”
鐵老婆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如果進不去,他們就得被雨淋。
這天就跟漏了似的,誰知道這雨什麼時候會停?
孩子都已經暈了。
那孩子是老婆子最喜歡的重孫!
“這麼大的雨,你先讓我們進來避雨呀。”白氏和蓮花互相攙扶著,“弟妹,以前的事情或許是我對不住你,這不是計較的時候。你先讓我們進去……”
“誰也不許進!”此處的山頂突出來了一塊,楚雲梨記得往左邊去四五丈的地方有一塊乾地,裡麵還有一些柴火。
上輩子他們下大雨的時候到了這山洞裡,把山洞裡所有的東西拿來燒了也熬不到半個月,還是鐵蛋兄弟大著膽子去了那處撿了柴火來燒。
這會兒鐵繼宗已經發現了不遠處的乾地,即便是這麼大的雨,那裡還是和沒下雨之前一樣乾燥。
幾人又在門口糾纏了一會兒,眼見真的進不去,鐵繼宗忍不住了,先朝著那處跑。
其他人見了,也跟著跑了過去。
楚雲梨看著他們在那邊落腳,看他們慌慌張張擰乾身上的水,重新坐回了火堆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