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延一頓。
商君年盯著他,心想有些人天生就是得神佛眷顧的,高貴的出身,旁人的寵愛,絕色的容貌,陸延無疑占儘了全部,可對方身上仿佛還有一些彆的、更蠱惑人心的東西。
“若我將這幅身子給了你,你會替我愛惜嗎?”
商君年靠近陸延耳畔,鬼使神差吐出了這句話,他腦海中醉意翻湧,死灰般的心燃起了一點微弱的星火,在這個寒冷的冬夜期待複燃。
陸延沒有說話,低頭在他唇上落下一個輕柔的吻:“你早就是本王的了……”
從地牢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他就如此篤定。
直到很多年後,商君年依舊還能回憶起在風陵王府的那個夜晚,陸延摟著他在床榻間輾轉深吻,體溫燙得仿佛要將他融化,一如外間滴滴答答落下的雪水,二人間的最後一層阻隔唯有傷口上纏繞著的紗布。
對方顧及著他的傷勢,並沒有做到最後一步,隻是在錦被裡互相取暖,抱得很緊很緊,商君年卻覺自己的魂魄都在震顫。
久聞煙霞景,又是一歲春。
仙靈是個太過極致的地方,冬日極寒,春日極暖,最近不過稍稍見了些太陽,園子裡的花便爭先恐後吐出了枝芽,一片春意盎然。
止風院外時常有侍衛巡視,清早交班過後,公孫無憂便眼巴巴站在院牆下麵等著,不多時就見牆頭出現了一抹熟悉的身影,那人雖是侍衛,卻不愛穿甲胄,紮著一個利落的馬尾,麵容鮮活明朗。
“陳嬰齊!”
公孫無憂瞧見他,眼睛頓時一亮,興奮朝他招了招手:“我在這裡!”
陳嬰齊躍下牆頭,身形比燕子還要靈活,他從懷裡掏出一個油紙包著的東西遞給公孫無憂,笑著道:“喏,我今早當值去買的糯米糕,還熱乎呢,趕緊吃吧。”
公孫無憂有兩顆虎牙,笑起來的時候像小獸一樣,他接過米糕囫圇塞了兩口,眉眼彎彎,格外容易知足:“真好吃,和我母妃做的一樣好吃,陳嬰齊,幸虧你被調來這裡值守了,不然我還不知道多久才能吃到呢。”
陳嬰齊笑他傻:“你在皇宮裡吃的糕點必然精細,這不過是在街邊十幾文就能買一包的糯米糕,哪裡就和你母妃做的一樣了,隻怕是你太久沒吃,已經忘了味道。”
公孫無憂懵懂撓頭:“是嗎?可能吧。”
趙玉嶂坐在廊下曬太陽,見狀遙遙喊道:“陳嬰齊,你怎麼光給他帶糕點,沒有我們的份嗎?”
柳闕丹原本在看書,聞言微微搖頭,笑著合上了書頁。
陳嬰齊從懷裡拿出另外一個油紙包丟給趙玉嶂,裡麵是四個大肉包子:“幸虧我五日才輪值一回,否則天天給你們帶零嘴兒L,那麼點月俸都不夠用的。”
趙玉嶂站在台階下,伸手準確無誤接住油紙包,他一邊吃包子,一邊在身上摸索,似乎想找些值錢的東西來還對方的人情,奈何空無一物,最後隻得訕訕收回手。
“瞧你,都是朋
友,怎麼還計較兩個肉包子的事,再說了我吃的可沒有公孫無憂多,他還沒給你錢呢。”
公孫無憂聞言舔了舔指尖的糕點殘渣,他思考片刻,忽然從脖頸上扯下一條血玉色的墜子遞給陳嬰齊道:“這條玉墜送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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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玉嶂見狀一噎,臉都被打腫了:“你不是說那玉墜是你母妃送的嗎,之前在質子府讓你賣了換錢你都不肯,怎麼現在又送出去了?!”
公孫無憂嘴裡塞得鼓鼓囊囊:“反正等我以後回天水了,我母妃還會送我的,我不白吃東西。”
言外之意,趙玉嶂就是那個白吃的。
陳嬰齊沒接,他從地上撿了一根長樹枝,在指尖靈活繞了幾圈,隨意比劃著劍招:“幾塊糕點不值什麼錢,我同你開玩笑的,既是你母妃送的便收好,不要弄丟了。”
公孫無憂看著膽子小,卻是個說一不二的性子,他把玉墜塞到陳嬰齊手裡,皺起眉來倒也有些一板一眼的認真:“那怎麼行,我說了送你就是送你,這塊血魂玉是在天水神廟前供奉了許久的,母妃說能保平安。”
他語罷似乎是怕陳嬰齊拒絕,又道:“你如果不收的話,我下次不敢找你帶糕點了。”
陳嬰齊聞言推拒的動作一頓,隻好收下:“那行,這玉墜便借我賞玩幾日,等你回天水的時候我再還你。”
公孫無憂這才笑眯眯點頭:“你以後記得來天水找我玩啊。”
陳嬰齊每次輪值的時候都會在院子旁邊的空地練劍,反正據他所說,自從上次比武贏了萬辟疆之後,就被龍泉司正使賀劍霜盯上了,他恐被報複,便托關係來了風陵王府當侍衛,反正他拜把子兄弟多,換個位置小事一樁,偷懶都沒人管。
但那隻是陳嬰齊的故事,並非陸延的心思。
他在庭院中的那棵桃樹下練劍,招式輕靈,與東酈的丹青劍法頗為相似,卻故意露了幾個破綻,看得叫人難受。
柳闕丹見狀終於放下手中摩挲得翻卷泛黃的家書,忍不住出言指點了幾句,將劍招與劍招之間不連貫的地方一一指出,加以修正,許是念及陳嬰齊的救命之恩,他指點得頗為細致,一點兒L也不藏私,連破法都告訴了他。
陳嬰齊按照他的指點又重新練了一遍,故作驚喜道:“經你這麼一指點,果然連貫多了。”
柳闕丹微微搖頭:“你本就劍法不俗,就算我不說,過些日子你也會參透的。”
陳嬰齊見趙玉嶂在旁邊看得入神,笑著道:“玉嶂太子,聽聞你們巫雲的神女劍法亦是精妙,怎麼也不指點我兩招?”
趙玉嶂雙手抱臂,靠著廊下的柱子道:“你也說了是神女劍法,我一名男子怎麼練,不過你若真想要指點,我可找一劍術高手教你。”
陳嬰齊隱隱猜到了是誰,卻還是故意問道:“劍術高手,誰?”
趙玉嶂下巴微抬,示意他身後:“喏,說曹操曹操到,他來了。”
趙玉嶂語罷利落躍下台階,朝著院門口的那道身影跑了過去:“君年!”
商君年過來原本是為了瞧瞧趙玉嶂,卻不曾想一進院子就看見了那名經常和他們混在一起的小侍衛√_[]√來[]_看最新章節_完整章節,說不出為什麼,他總覺得此人不懷好意。
商君年皺了皺眉,隨即收回視線,將手裡的食盒放在桌上:“今天得了空,我給你帶了些糕點,趁熱吃。”
趙玉嶂每到這個時候都格外高興,畢竟他不像柳闕丹一樣有家書懷念,也不像公孫無憂有父母記掛,唯有商君年過來探望的時候,才能證明他也不是沒人惦記的。
趙玉嶂往嘴裡胡亂塞了一塊糕點,指了指不遠處的陳嬰齊:“君年,他的劍招近日到了瓶頸,你曾為劍宗,能不能指點他一下。”
商君年從食盒裡拿出一壺溫好的酒,淡淡吐出了兩個字:“不能。”
他答得平靜,連思考也無,甚至都不曾往陳嬰齊那邊看一眼,幸虧聲音不大,否則場麵多少有些尷尬。
趙玉嶂掀起衣袍在石桌旁落座,噓了一聲:“罷了罷了,我知道你不會同意的,你就不能委婉些嗎?他人不錯,時常關照我們幾個,否則我也不會開這個口。”
商君年心想趙玉嶂自來仙靈為質,怎麼越活越回去了,語氣帶著淡淡的嘲諷:“人心隔肚皮,做事兩不知,至親之人都有可能背叛你,更何況一個相識不久的侍衛。”
他頓了頓道:“你少與他來往,知道嗎?”
趙玉嶂笑了一下,隻是多多少少帶點自嘲:“這話反過來說也行,一個相識不久的侍衛都肯幫我,至親父母卻將我往火坑裡推,是不是挺有意思的?
“對了,你有沒有銀錢,借我一點。”
商君年皺眉:“你要銀錢做什麼,待在這裡又花不出去。”
趙玉嶂抖了抖袖子,展示自己的兩袖清風:“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你離開巫雲的時候,那群人拜高踩低,什麼都不讓帶,我又沒有爹娘送的什麼玉墜玉佩,平日老讓陳嬰齊幫我帶東西,怪不好意思的。”
他早年就是個不受寵的庶子,當了太子也並未受寵幾分,幼年時旁的兄弟都開蒙習劍了,他卻連一柄像樣的劍都摸不到。劍宗心法隻傳儲君,趙玉嶂當上太子還沒來得及學習神女劍法,就被送到了仙靈為質,故而陳嬰齊每次讓他指點劍法,他都支支吾吾的。
商君年聞言下意識摸向袖子,卻摸了個空,這才想起他已經許久都沒碰過銀子這種東西了:“我也沒有。”
他沒什麼要花錢的地方,一應東西陸延都備得妥妥帖帖,自然不會有銀子這種東西。
“你想吃什麼吩咐下人就是,他們又不是不給,為什麼讓一個護衛帶?”
趙玉嶂微妙掃了商君年一眼:“你喜歡插在牛糞上,又不代表彆人都喜歡插在牛糞上,我偏不稀罕風陵王府的東西,不行嗎?”
商君年擰眉:“他不是牛糞。”
縱然陸延在外人眼裡有千般不好,可他既跟了對方,就不喜歡旁人那麼罵他。
趙玉嶂心想商君年居然還護上了,他因為摯友被搶,心中本就不暢快,又見商君年處處維護,說話也不禁夾槍帶棒起來:“你家牛糞對你那麼好,怎麼連袋銀子也沒給你?”
商君年臉色一沉:“你!”
陳嬰齊原本站在遠處偷瞄,忽然發現他們兩個劍拔弩張,像要吵起來似的,連忙上前將二人隔開了:
“哎哎哎,這是怎麼了,你們剛才還好好的,怎麼忽然吵起來了?”
商君年冷冷掃了陳嬰齊一眼,莫名討厭這個來路不明的侍衛:“關你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