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過啊。也就兩年前吧,那會我還上高一,陳勁生把他打了。”
“……”
倪迦渾身僵了一僵。
“就在咱們學校後街,好多人都看見了。肖子強那麼牛逼一個人,當年說出去多威風,還不是被陳勁生打殘了。”
倪迦忽然覺得周身一片冰涼。
恍然間,在她不學無術的那幾年,她憶起一道不肯彎曲的脊梁骨。
倪迦回神,“打殘了?”
“嗯,肖子強半個耳朵都被陳勁生扯下來了,嘖,超級可怕。”趙茹說到這裡抖了抖肩膀,周圍的女生都麵露不適,但沒有人質疑。
因為趙茹說的是事實,關於陳勁生這幾年的事跡,六中的人基本上都知道。
“陳勁生就是那場架打完出名的,他後麵每打一場架不見血不會停的,根本不要命啊,好像還有根手指是斷的,一直沒好。”
趙茹說完,楚梨給她遞了瓶礦泉水,白她一眼,“喝點水,就你話多。”
倪迦繼續問:“學校不管他?”
趙茹抿抿嘴,說:“不管,陳勁生他家好像挺有來頭,學校一直不開除他,隻是記過,讓他念檢討。”
“那肖凱明呢?”
“你說肖子強表弟?哇,那男的現在簡直就是陳勁生的一條狗。”另一個女生插話進來,手指向籃球場裡人頭攢動的幾人,“那個,喏,穿紅色耐克鞋的,整天跟在陳勁生後麵,讓他乾嘛就乾嘛。”
另一人說:“他們倆說不定是關係好。”
趙茹滿臉不屑,說:“好個屁,陳勁生都把他表哥打成那樣了,肖凱明沒長心啊?他就是慫,害怕自己也被打,男人慫成那樣也是沒誰了。”
楚梨拍拍臉色微沉的倪迦,“所以這事就算啦,你是新生,彆跟他過不去。”
倪迦沒有應聲,她一時半會還消化不來這麼多信息。
“不過陳勁生剛剛還算好的,你那麼和他說話他都沒生氣。”趙茹見她臉色不好,以為她是害怕,半開玩笑道,“可能是看你長得漂亮。”
倪迦扯扯嘴角,沒作聲。
一節課在議論陳勁生中過去。
幾個女生對倪迦的態度也有所好轉。
她們離開籃球場的時候,陳勁生和肖凱明已經離開了。
其他打球的都是高三的,其中一個叫程朔,是趙茹的男朋友,他在操場出口等趙茹,然後眼睛向後一掃,定在倪迦身上。
程朔看著她,又想起陳勁生的後半場表現。
他打的極其凶殘,不停的進球,好像在發泄什麼情緒。
程朔似乎有什麼話想和倪迦說,但趙茹嚷著“肚子餓”,一把把他拉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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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迦有些心悸。
陳勁生當年給肖凱明下跪那事兒,現在似乎沒幾人知道。
而當年在場的人裡,後來都被陳勁生想著法子討回來了。
倪迦這個逼他下跪的始作俑者,似乎成了唯一一條漏網之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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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市連下了幾場暴雨,整天都陰沉沉的,冷風卷過,雨霧蒙蒙,空氣粘稠而潮濕。
這樣蔫蔫的天氣,做什麼都提不起勁。
放學後,趙茹要和程朔出去給人過生日,楚梨就落單了,委屈巴巴的看向同桌倪迦。
“一起回家嗎?”
倪迦收拾書包的動作一頓,她在學校附近的燒烤店找了個臨時工,正打算今天放學去看看。
“我有事。”
楚梨眨眨眼,“乾嘛?”
倪迦沒多解釋。
楚梨不情不願,不想一個人走。
倪迦背好書包,看她一眼,輕歎一口氣:“一起出校門吧。”
楚梨眼睛一亮,“好。”
出了教學樓,冷風灌了個滿懷。
雨剛停,到處都是積水,濕漉漉的。
倪迦和楚梨一同走出校門。
門口聚集了一幫學生,有他們學校的,也有穿職高校服的,還有大冷天也要穿短袖擺譜的社會青年。
一群人嘻嘻哈哈,笑罵聲在陰雨沉沉的夜幕中格外清晰。
帶著她熟悉又陌生的年少輕狂。
驀地,倪迦在他們其中看到一個人。
他沒有穿校服,隻有一件黑色外套,肩寬腿長,身形高瘦,像呼嘯的冷風割出來的立體。
他指間夾一根煙,神色淡漠的站在街邊抽。
眉裡眼間戾氣深重,他雖有一副好皮囊,但並不麵善。
倪迦的目光不知覺在他身上停了一會,說長不長,直到他轉過頭。
四目相對。
倪迦沒躲。
暴雨過後,冷風在側,掀起她半邊長發。
來往皆是人群,他準確無誤捕捉到她的窺視。
他的眼神沒有溫度。
像這場大雨,終於穿越三載寒冬,結成冰凍,重重砸進她的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