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LIV
旋律再度響起, 黎曉發著呆,遲遲想不懂。
如果季扶傾喜歡她,為什麼要拒絕她?
如果季扶傾不喜歡她, 又為什麼那天要為她彈這樣一首曲子呢?
“學姐、學姐。”
陸蔚禹的聲音將她從思緒中喚回,“這首曲子對你來說太難了, 要不換一首吧?”
黎曉低低地“哦”了一聲, 他又說:“不如我教你彈《梁祝》吧?這個簡單。”
“你要是想聽《情書》, ”陸蔚禹笑了笑, “我隨時可以彈給你聽的。”
黎曉忽然從凳子上站了起來, 拿起書包, 說:“我等會兒有事, 先走了。”
“學姐、學姐,你不學了嗎?”陸蔚禹叫她, 她卻頭也不回地往外走。
黎曉始終不明白的一點是, 明明前一天她和季扶傾之間還滿是甜蜜, 第二天他卻狠心拒絕了她。
她必須管季扶傾要一個答案。如果要不到,這個問題會在她心裡反反複複,折騰得她永無寧日。
她對他的感情, 止於最熱烈的時刻, 像一把旺盛的火被強行掐滅。
可隻要風一吹, 未熄滅的火星又有了燎原的趨勢。
這一次,不論他給她什麼答案,她都可以坦然麵對。
是啊,她現在已經是最糟糕的情況了, 還會更糟糕嗎?
可是……黎曉放慢了腳步。
她該去哪裡找他呢?
然而,這個問題並沒有困擾黎曉太久。
她走出了音樂教室,便遠遠地瞧見季扶傾站在走廊末端。王主任已經不在了, 可他還沒走。
季扶傾的身體倚著冰涼的瓷磚,單手抄著校服口袋,仰著頭,看向天空。
天還沒黑,他在等什麼呢?
腳步聲驚擾了他,他側過頭,看見黎曉的身影。
她抱著書包,睫毛輕顫,眼睛裡似有一汪水在晃動。
季扶傾起身,淡淡地問她:“鋼琴學完了?”
黎曉小聲嘀咕著:“……你是故意的。”
“我是故意的,”季扶傾沒有否認,“你就不是故意的?”
故意拿學弟來氣他。
“季扶傾,你到底是什麼意思?”黎曉質問道,“你不教我彈鋼琴,還不準彆人教我嗎?”
“我沒機會教你。”季扶傾說。
天知道他今天是怎麼避開家長盤查,才得了這麼一點時間以公務的名義過來找她。
明知道黎曉對學弟不是認真的,進音樂教室的那一刻,他看見陸蔚禹彈著他的鋼琴,泡著他的女孩,他還是怕。
沒有人是不可取代的,包括他自己。
他之所以等在走廊外,是在賭一個可能。
如果黎曉在半小時內出來,他還可以見上她一麵。
如果黎曉選擇繼續陪著學弟,時間一到,他就得走了。
現在看來,他賭贏了。
“以前難道我沒給過你機會嗎?”黎曉說,“是你自己不教,怪不了彆人。”
“我沒有怪彆人。”季扶傾說。
他隻怪自己,沒有勇氣把握機會。
這段時間,他想了很多很多。
關於自己,也關於她。
黎曉有句話沒說錯,他的確是一個自私的人——他擅自做了一個關於兩個人未來的決定。
黎曉:“我有個問題要問你,你回答我。”
不論他對她是什麼樣的感情,隻要問清楚了,她都可以徹底放下了。
這段時間困擾她的,更多的是疑惑。
大概像是有一道題,百思不得其解。她迫切地需要答案。
季扶傾:“什麼問題?”
黎曉正要問,有人收拾東西從音樂教室裡出來,見他倆站在一塊兒,禮貌地點頭致意,然後下樓。
顯然,這裡不是談話的好地方,可他們又沒有彆的地方可去。
黎曉想了想,說:“我們去樓上說。”
藝術樓三樓倒是個隱蔽的地方,隻是……他和她都知道,那裡曾經發生過什麼。
黎曉抱著書包,一步步拾級而上,在心中醞釀著該如何將這個問題說出口。
季扶傾緊隨其後。
他自嘲地勾了一下唇角。
有句話叫,屠龍勇士終成惡龍。
看吧,應驗了。
樓道裡空無一人,從樓梯到演播廳門前有一個麵積不大的小平台,他們的說話聲並不能太大。
“能告訴我,你那天彈的曲子叫什麼名字嗎?”黎曉問。
這個問題讓季扶傾略顯意外。
他以為她會質問他那天為什麼要拒絕她,沒想到卻是這個看似無關緊要的問題。
“很重要嗎?”季扶傾問。
“對我來說,很重要。”黎曉說。
“你既然特地問我,應該已經知道答案了。”
季扶傾看著黎曉,在隱秘的黑暗裡,她一如既往的漂亮。
“我要聽你親口說。”黎曉執著地說。
為什麼要這樣呢?為什麼她必須從彆人口中得知這些呢?為什麼他不能親自告訴她呢?
她之前已經毫無保留地告訴了他全部心意,他卻不能對她和盤托出。
可以說她幼稚,太容易相信彆人。但這種不對等,是令她心理失衡的根源。
她像是一本攤開的書,任由他翻閱。她卻始終看不懂他這個人。
有時候覺得自己好像懂了他,有時候又覺得自己對他一無所知。
季扶傾將黎曉的手牽過來,打開她的手掌,指尖在她的掌心寫下那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