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著木屐的腳踩在回廊上,發出清脆的噔噔噔聲響。
帶路的侍女可以完全暴露在陽光下,不懼熱烈明亮的光線,可以肯定對方絕對不是鬼的存在。
但是,對方之前詭異的行為仍舊盤旋在木木野的腦海中,令他無法忘懷。
障子門發出推拉的響聲,背光的陰暗房間裡點燃了搖曳的燭光,牆壁以及書桌上都有一圈一圈亮眼的光暈,使得整個房間和外麵的白晝沒有任何區彆。
可鬼舞辻無慘又確實一點陽光都沒有碰到。
“月彥先生!”青年激動的聲音在耳畔響起,那隱隱顫抖的聲線就可以瞧出他複雜的心情。
不像是在水穀家那樣的隨性恣意,他的木屐鞋這次在進門時沒有亂踢,而是整整齊齊地擺放在門口,和無慘的幾乎並排在一起。
興許是在家裡書房的緣故,月彥淺草沒有穿他那一身黑襯衣白外套的西裝,而是和他一樣穿著日常的小紋和服。
在進來前木木野就已經將房間的場景一覽無餘了,月彥先生可以說是一位生活很有格調的男性,具體要他說又一句兩句講不清。
在對方用柔和乾淨的聲音說“請進”後,青年就目不斜視地走進去。
如此乖巧聽話的樣子在驕矜的小少爺身上絕對是少見的,剛見到的第一麵,木木野囂張的挑釁表情還停留在鬼舞辻無慘的腦袋中,記憶猶新呢。
“非常抱歉冒昧地打擾您,我、我現在有許多問題。”青年咬住柔軟的嘴唇,細細的眉毛微微皺著,烏黑清潤的眼珠裡閃著複雜的情緒。
仿佛不知道該不該全部一股腦兒地問出來,生怕說多了就會惹人厭煩。
他的表情寫在臉上,好懂極了。
鬼舞辻無慘緊緊盯著對方,欣賞著小廢物糾結擰巴的樣子,故作溫柔體貼地說:“有什麼你都可以問我,隻要我能解答,必定會知無不言。”
木木野雙手交叉,稍微鬆了口氣,他感激地看著月彥淺草,“真是太感謝月彥先生了,如果冒犯到您,請一定要製止我!”
好乖巧的貴族小少爺。
他在千年前亦是養尊處優的貴族公子,性格可沒有眼前青年那麼柔和軟綿,依然能夠說得上是暴虐殘酷。就算是其他的貴族,也沒有木木野這麼好的脾氣。
像是能任他搓圓捏扁的麵團子。
“第一個問題,月彥先生可以告訴我俊國的下落嗎?水穀俊國,就是跟我在一起的那個小男孩,他有一雙紫羅蘭色的眼睛……”木木野邊說邊比劃著,臉上還有幾分顯而易見的焦急神色。
鬼舞辻無慘的走神被打斷,他沒料到木木野開口就是問這個,他還以為對方的重點起碼也會是抓住自己的怪物究竟是什麼生物,之後還會不會再來找他。
畢竟貪生怕死是人的本性,他非常了解這一特點。
“他走了。相信我,他是肯定不會出事的。那小子有自保的能力和手段。”鬼舞辻無慘雙手交疊,下巴擱在手背上,篤定地說,”我有知道這些消息的渠道,消息絕對真實可靠哦。”
“是嗎?那就好。”木木野緊繃的情緒放鬆下來,他小小地吐出一口濁氣,沒有剛開始進來時的不自在了。
“可是,他扔下你自己跑了,在你被鬼抓住的情況下。”鬼舞辻無慘見不得小廢物舒緩的模樣,非要惡趣味地添上這挑撥離間的一句。
痛苦嗎?悲傷嗎?
被拋棄的滋味好不好受?
還是被信任的人拋棄,宛若鈍刀子割肉的難受,最大的掙紮應該還不止於此吧。
他注視著木木野,不肯放過對方臉上的每一個神態。
“不是的。”木木野反駁道,他很認真地說:“俊國能自己逃走是好事,不是在拋棄我哦。畢竟他就隻是一個小孩子而已,乾嘛還要把自己陷進來。”
“而且,”青年臉上飄浮起兩抹緋色,難為情地捏了捏耳垂,“是我非得纏著他過來的。”
“就算是最後真的被你說的鬼吃掉,應該也是我自己自討苦吃吧。”
鬼舞辻無慘被對方的話定在原地,久久無言。
他臉上浮現出迷醉的淡紅,蒼白臉頰許久未出現這樣的血色,看著就氣色紅潤健康許多。
好可愛,好善良天真的貴族小少爺。
好想把這樣純潔的靈魂給一口吞掉。
“你說的再正確不過了,隻有弱者才會把失敗歸結於同伴身上。”他以成熟男性的沉穩姿態,給予對方肯定的態度。
惡劣肮臟的心思包裹著一層光鮮亮麗、完美無缺的外殼。
小廢物最會的就是舔掉糖衣,扔下炮彈了。
他眼睛亮晶晶的,崇拜道:“月彥先生和我的想法實在太契合了,我們真是有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