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春花謝時 08(2 / 2)

我見風雪 月色白如墨 9492 字 10個月前

“......”

他們兩人氣場不和,待在一起說不來三句話,就又要起衝突。

慕子翎今天從回憶的往事裡翻出了些甜頭,不想與秦繹糾纏,秦繹卻道:“你每日這樣與孤作對,對你有什麼好處?”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秦繹問:“你呆在這梁成王宮,孤就是你最大的主子——予你生、予你死,不過是一句話的工夫。慕子翎,你是不是覺得孤罵你的次數多了,就真的不會殺你?”

正如秦繹未見過慕子翎殺人屠城,慕子翎也從未見過秦繹君臨王城,萬人朝跪的時候。

印象中,秦繹總是與他交談不過幾個來回,就要被慕子翎嗆得怒火三丈,打罵起來。

然而實際上,秦繹生得俊美英挺,眉飛入鬢,不說話時有種喜怒難測的君王威儀——

尤其到了冬日,玄色的龍袍配上漆黑大氅,更襯得他尊貴至極。

他們兩個似乎都變成了彼此的例外,會在相處時展現出人前不曾顯露過的另外一麵。

“怕啊。”

慕子翎聞言,笑了起來,卻仍背對著秦繹說:“隻是怕有什麼用呢。”

“我殺了慕懷安,一條賤命,賺得了這樣天大的便宜,再奢望彆的就是貪婪了。隻能祈求梁王陛下對我的這張臉多感興趣一段時日——任打任操皆是本分,能苟延殘喘一日是一日。鞭子耳光,也都是天大的恩典。”

慕子翎輕笑,終於轉過身來,在夜色中望著秦繹,啞聲問:“是麼?”

秦繹一時半晌沒有答話。

這樣的慕子翎突然在他腦海中與另一個影子重疊了起來:

大概是真的雙生同像,有一刹那間,他甚至分不清哪一個是幻影,哪一個是真實。

“他們待我不好,我倦了,所以從家中逃了出來。”

哪一年的盛夏,他坐在滿是荷葉的西湖邊,撈起來一個渾身濕透的孩子。

少年的眉眼精致到驚心動魄,烏發以一根紅繩纏著,小小的年紀卻已經顯出了長大後的絕豔容貌。

那樣的畫麵,總是一次次與慕子翎的臉重合。

分明不是他......但是為什麼他的神態、他的側容,他陰鬱冷淡的眼睛,總是一次次讓秦繹感到熟悉......?

見秦繹不說話,慕子翎仰頭,看著天際那輪皎白卻冰冷的月閉了一下眼睛,走過了拐角。

“王上,請回吧。盛泱那邊的王大人還等著呢。”

慕子翎離開良久,秦繹還站在原地。

聞言他頓了一下,好似終於回過神來,才低低“嗯”了一聲。

......

“方才他動手,你看清了幾分?”

一間密室中,燭火靜靜燃著。

方才晚宴上灰頭土臉,丟了大人的盛泱使臣眯了眯眼,壓低聲問。

“六成。”

一個站在他麵前的少年低眉順眼回答。

“好!”

王使臣讚道:“來試試看。”

少年伸手,憑空一抓,指尖也浮現出了許多條淡紅色的小蛇。

它們差不多和阿朱有差不多的長度,隻是不如慕子翎那般能持續很久,眨眼就消失了,更沒有什麼攻擊力。

“已然不錯了。”

王使臣喟歎:“從前隻知他們雲燕人能驅使毒物,哪裡知道怎麼憑空又冒出個慕子翎!陰魂幻術與毒物相結合,更是盛泱的一大禍患!......若是此人能弄到手......”

少年低眉垂眼,很是順從的樣子。

使臣又問:“雪鷂呢,你的雪鷂練得怎麼樣了?”

少年輕吹了聲哨,窗外頓時“咕嚕”一聲,飛進來一隻似鷹非鷹的鳥禽。

鳥禽的雙爪很是鋒利,兩隻眼睛瞪得有半個銅鈴大。

少年劃出條蟒蛇的幻影淩空扔去,鳥禽頓時一個俯衝捉住了,粗糙淩厲的爪子抓破蛇的軀體,粗糲的喙一下就啄穿了蛇的頭顱!

“好!”

使臣不住點頭,很是滿意:“此物以後就是那蛇王阿朱的克星!!他區區一個梁王後宮的玩寵,我倒不信有多大的能耐。”

方才在晚宴上他又是讚慕子翎“風華無雙”、又是讚“容色絕豔”的,到了這私下,倒是完全換了一副麵孔。

“回去勤加練習。”

使臣道:“你是我最完美的作品......爭取早日把鬼兵召出來。下次在戰場上相見,我不希望再出現今天這樣叫人掃興的結果了。”

少年俯身稱“是”。

他俯身行禮的時候可以發現,相比慕子翎,少年的軀體更緊實。他的手指上覆有薄薄的繭,而不似慕子翎那般身形單薄清瘦。

似乎拳腳功夫,他比慕子翎要更勝一籌。

“劍術也不要落下。”

使臣盤算道:“他慕子翎雖能驅鬼使,召陰魂,但也沒有彆的本事了。論單打獨鬥,他遠不是你的對手。隻要一旦近了他的身,生擒活捉一切好辦。”

少年同樣答“是”。

又交代了一番,使臣才揮揮手,吩咐少年退下了。

然而臨走前,他又像突然想到了什麼,叫住他,厭惡道:“把那狼崽子除了。”

少年一怔,就見使者轉身,目光朝屋內的一個角落中看去。

那裡蜷縮著一個臟兮兮的狼息男孩,一直在精神錯亂地喃喃著什麼。

似乎是他那些白狼的名字,可是今日殿上一鬥,狼群已經儘數死在慕子翎的手下了。

“他已經沒用了。”

使臣皺了皺眉,嫌惡道:“丟人的東西。”

少年領命,抓著狼孩後領,翻身就出去了。

接著聽到一聲很乾脆的刀劍出鞘的聲音,甚至沒有傳來一聲慘呼或□□,那個被慕子翎放過一命的狼孩就疲軟地倒了下去。

地上隻留下一灘小小的血跡。

“王大人還真是絕情啊。”

剛進院的秦繹恰巧看到這一幕,挑了挑眉,笑道:

“輸了的挑戰者都得落到這個下場麼?難怪在宴上所有盛泱勇士都那麼不要命的拚鬥。”

王使臣聞言走出了房,正碰著秦繹,虛偽地奉承道:

“梁王言重了。是這小子無用,掃了諸位的興,才小小的予了些懲罰。”

“——梁王陛下還是請快些進來屋內,我們談說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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