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
西淮道:“我本身就不愛笑,不是不想見到你。”
“那你就不能為我笑一笑麼?”
銀止川道。
他不知從哪裡買來的一支撥浪鼓,搖晃著比到西淮麵前,跟逗一個小童般,眉開眼笑地笑望著他:
“淮淮笑一個?”
西淮:“......”
銀止川本以為西淮多少會牽起唇角,但是他卻注視著銀止川,如琉璃一般的兩顆黑眼珠靜如止水。
裡頭沒有半分笑意。
“我不喜歡這個名字。”
良久,他低聲說。
銀止川手慢慢垂下,握著那隻小鼓,靜默地看著西淮。
“在進通妓坊之前,我不叫西淮。”
西淮啞聲說:“......你這樣叫我,我怎麼笑得出來?”
“......”
靜了靜,銀止川問:“那你願意告訴我你的本名麼?你的本名是什麼。”
西淮卻淡淡一笑,接著朝前走去:
“沒有人再叫的名字,你要知道做什麼。”
沒有人再叫,但是如果他知道了,他不就可以叫西淮的本名了麼?
被留在原地的銀止川看著西淮的背影,在心中想。
到了醫館,銀止川要找的那名老大夫出去看診了,他們二人便在堂前等。
西淮與銀止川在堂中隨意逛了逛,這所醫館是坐堂式的,即各個大夫都可以交了租金在這裡掛診。
有些是真妙手回春,有些是渾水摸魚,水平也參差不齊。
西淮在堂中挨個看過去,發現有名眼盲的大夫也在那裡看診。
中醫講究“望聞問切”,不能看見病人的氣態,按理當不了大夫才對。
這名醫者則稱自己把脈一絕,任何一位病患,隻要把過了脈,就能探出虛實。
身前還擺著一塊布招牌,上書:
可醫一切難言之疾。
難言之疾。
西淮看著這方布招牌,在心中想,有什麼樣的疾病,會是難言之疾?
“您要看脈麼?”
大概感受出麵前長久停留這一個人,盲醫仰頭問道:“在下不談妙手回春,但有任何小疾,都可藥到病除。”
西淮前幾日才生了風寒,銀止川一直擔心他好透沒有,正巧見著這人,當即道:
“行啊,來把一把脈吧。西淮。”
然而,大抵因為銀止川的聲音是男子,西淮伸出的手腕又過於纖細,這名盲人醫者以細線纏在西淮腕上後的第一句話,竟就是:
“姑娘,你有無法受身孕的憂慮麼?”
西淮:“......”
銀止川:“............”
西淮站起來就想走,但是銀止川卻按著他,憋笑讓他繼續。隻作玩鬨一般:
“是啊,我家娘子不知為何,一直無法有身孕。”
這位擺明了對看診一竅不通的盲醫煞有其事點頭:
“我看也是。姑娘五陰皆虛,肝火積旺。必是常年鬱鬱寡歡,身體虛弱。”
“那當如何呢?”
銀止川關切問:“這樣還有沒有治好的機會。我家十八代單傳,實在想要一個孩子。”
“有。”
盲醫篤信答:“自然有。”
“——請看這靈丹。”
說著,他從身側布袋中掏出一個小匣,輕車熟路地擺到銀止川與西淮麵前,請他們細觀:“這是我祖傳的送子秘方,隻要婦人服下,三天內必定懷上身孕。平常都要十顆金株,現今隻剩下五顆,便宜予您,三吊銅錢即可拿去。”
西淮看著那擺在麵前的紅色丹丸,已經無語到了極點,偏偏銀止川還在憋笑,嚴肅問:
“此言當真?”
“當真!自然當真。”
銀止川摸出三吊銅錢,竟然真的擺到了那盲醫手中,正兒八經道:
“好,那我就買回去,今夜試一試。”
西淮:“......”
盲醫沒想到這麼容易就上鉤一個,當即掏出另一枚丹丸,聯合推薦道:
“還有這個!公子不如一起看看,‘一夜七次丸’,護腎養氣,養生佳品啊!今天一起帶走,也不過五吊銅錢。”
“......”
這回終於輪到銀止川無話可說了,他擺擺手,推辭道:“不必了不必了,我倒是沒有這方麵的擔憂......”
盲醫歎了口氣,十分可惜一般:“那算了。”
西淮總算忍不住,他冷冷開口,朝那坑蒙拐騙的醫生道:
“您斷錯了。我也沒有這方麵的擔憂。”
“我無法有身孕,一來是因為我是男子,二來我身旁的這個人,他從來也沒有觸碰過我。”
聽著這樣清冷甘冽的少年音,盲醫手中的匣盒一抖,險些摔倒地上:
“你你你是......”
西淮懶得理他,銀止川卻大笑著拉他走了出去。
“你怎麼這麼無聊。”
西淮簡直忍不住對身旁的這個倜儻公子道。
“你怎麼這麼無趣。”
銀止川上下拋著他方才買來的“治不受身孕”的良藥,唇角肆意翹起,笑著道:“三吊銅錢買你一笑,挺值的。”
他回憶著方才西淮不經意露出的無奈中帶有的一點笑意,一駐足,回身,勾著西淮的下頜:
“你為什麼不愛笑呢?”
銀止川眯眼道:“如果你願意為我笑一笑,你銀七公子傾家蕩產都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