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雞飛狗跳之後,白家終於安靜下來。
司空邢幫白一言安裝遊戲,而穆思寒和陸深都沒有接觸過這類東西,坐在沙發上靜靜看著。
白越見時間差不多了:“我先出去買菜。”
話落,三人都回望過來。司空邢的表情顯得尤為震驚:“你出去?”
白越:“怎麼了。”
司空邢:“沒有傭人嗎。”
白越笑:“你覺得我們這裡會有嗎。”
看起來不太像有。
陸深起身:“白越學長,我幫你。”
白越想象了一下對方身著西裝闖入市場的情形,搖頭:“不用了。”
陸深肩垮下來,略有些失望。
白越:“你們先在這裡坐吧,我一會兒就回來。”
穆思寒:“你一個人怎麼提這麼多東西?”
白越看向尚宇飛:“學長,跟我一塊去吧。”
對方一個人坐在邊上。起初貌似還對這副混亂吵鬨的畫麵有些火大,後來像是無語了一般、隻是旁觀著這一切。
直到聽見白越說話,才從沙發上站起,朝門外走去。
白越朝幾人笑笑:“一會兒見。”
隨後也便離開。
房門合上,發出嘭地一聲輕響。電視裡傳來遊戲音,回蕩在這狹窄的客廳。
司空邢:“這兩人關係可真好,因為是一個地方出來的?”
穆思寒靜望著門口,少頃收回視線。
白一言此時全神貫注在遊戲上,並沒有聽見幾人說話。直到一盤遊戲結束以後,才覺有人胳膊搭上了自己肩膀。
“你哥跟尚宇飛那小子認識多久了啊。”
白一言想了想,回答:“上小學就認識了吧。”
司空邢一頓,心頭忽然冒出一個想法。
“你們有小時候的相冊嗎。”
小時候!
聽見這個詞,陸深和穆思寒的目光都齊齊投到了白一言身上。
小時候的白越,會長什麼模樣?
司空邢笑:“應該也有尚宇飛的照片吧?我倒要看看那家夥是不是從小就一張臭臉。”
白一言點頭:“第一次見就很臭。所以我真不懂為什麼哥要跟那種家夥在……”
話說半截,又一下子頓住。
這幾個人雖然是老哥的好朋友,但應該不知道兩人交往的事。之前他就被父母叮囑過,這件事不能隨便亂說。
“在什麼?”
“在……在當朋友。”
白一言隨口糊弄了一句,繼而起身,“我去拿相冊。”
接著就小跑離開了。
司空邢不明所以,但也沒多想,很快將疑問拋之腦後。
陸深心中有了幾分猜測,卻也不太確信。
穆思寒是三人中唯一一個清楚這件事的。他看著白一言消失的方向。
原來如此。家人那關已經過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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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白越而言,買菜隻是一件微不足道的日常。何況市場小販大多都上了年紀,應該不會再出現今早空中停機場那時的情況。
但是,白越低估了小販們的熱情。
因為從他記事起,就經常過來光顧生意。可以說是,這些人相當於看著他長大。
一年未見,再出現時已經變成了Alpha的外貌。賣菜的人家剛開始還沒認出來,當認清來人,立馬變得極為熱情。
“這不是白越嗎,長這麼大了。”
“我還以為你是個Omega呢,原來是Alpha。”
“來、再多添點菜。”
這些人的態度並沒有發生太大變化,白越恍惚間再度回到了從前。
回家路上,夕陽西下。柔和溫煦的日光灑落在了柏油馬路,天際雲彩繾綣,勾勒出濃墨重彩的油畫。
時隔一年,好像過了許久。但昨日時光又仿佛近在咫尺。
二次分化之前,白越隻是個普普通通的Omega。每天往返於學校和家之間。生活中隻有學習和瑣事。
那時的他,還在幻想與尚宇飛的婚後。尚宇飛會參軍,成為一名英姿颯爽的軍人;而他會自己開一家餐廳,為尚宇飛生一個孩子。
不用很富有,但卻很溫馨的三人小家。
而僅僅一年,儘管是被迫的,自己的觀念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尚宇飛走在側前方,黑色耳釘折射著餘暉。墨綠色的瞳孔覆著一層暖色,但不知為何卻仍然覺得冰冷。
白越:“會很吵嗎。”
原本計劃中的家人聚餐和二人世界、如今變成了吵吵鬨鬨的聚會。
白越很高興同伴們能過來。但他不確信尚宇飛的想法。
尚宇飛瞥了他一眼,接著收回視線。
“我不討厭他們。”
雖然之前當著司空邢的麵說過那種話,但當時隻是被那家夥惹火了,實在是看不順眼。
如果真討厭,光是處在一個空間都會覺得煩躁。更彆提一起行動這麼久。
隻是,“不討厭”也不意味著喜歡。尚宇飛隻是想讓白越把更多的注意力分給自己。
白越有家人,有同伴;但對於尚宇飛而言,重要的卻隻有白越。
每當這種時候,他就會想起分化以前。至少當時,白越的世界很小。
不會想著軍人的義務,不會想著保護平民。更不會讓他每一次出任務都提心吊膽、生怕對方再做出出格的事。
受傷,留了滿地的血;陷入昏迷,聽不見他的聲音。
恐怕遲早有一天,對方會先他一步離開這個世界。
一想起那樣的畫麵,尚宇飛就不可抑製地感到恐懼。
白越沒再聽見尚宇飛的回複。對方說完那句話後就噤了聲。
不知是因為不想對話,還是覺得沒什麼好說的。
越來越遠了。
不知為何,白越腦海中忽然冒出這麼一個想法。他加快腳步,疾步走近尚宇飛身邊,一把拽住對方的手腕。
尚宇飛停下,轉過頭來。注意到白越的舉動,挑眉問:“怎麼了?”
白越:“……”
他沒來得及回應,便感到腳邊有重物撞了上來。低頭一看,見是一個空酒瓶。
晃晃悠悠地、滾落到了兩人身邊。
尚宇飛意識到什麼,一把將白越拽至身後,皺眉看過去。
不遠處,一道人影從陰影處走了出來。佝僂著背,步履蹣跚。右手還提著一個酒瓶。
“你這小子、回來了竟然不跟你爸說一聲,眼裡、嗝!”他打了個酒嗝,“眼裡還有沒有王法!”
是尚宇飛的父親。
雖然兩家離的近,但白越卻沒見過這人幾次。對方似乎不喜歡出門,而尚宇飛也從來不會讓他去家裡。
大概是這些年過的不如意,光從樣貌來看,完全看不出兩人是父子。
對方就像個隨處可見的懶散酒鬼。由於酒精作用,看著瘋瘋癲癲的、好像下一步就會摔倒在地。
尚宇飛將提著的菜交給白越:“你先回去。”
“這個人是誰?”
尚父眯著眼打量了白越一會兒,才認出這人身份,“你的小男朋友?”
他又打了個酒嗝,難聞的酒氣彌漫在了半空之中。
“不對啊。我聽說他不是分化成了Alpha,你們難道還在談?”
尚宇飛不快:“不關你事。”
“你不否定,你竟然不否定?!”
像是抓住了什麼把柄,尚父叫得更歡,“你真的在跟一個Alpha談戀愛?”
他跌跌撞撞地、脊背撞上了後牆:“嘔,惡心死了。”
白越見尚宇飛似要上前,一把拉住他:“彆管他了,跟我回去。”
尚宇飛眉眼間隱忍著怒火,瞪視著不遠處被稱為“父親”的男人。好像下一秒就要揍上去。
“打人?你還想打你老爸?”
尚父乾脆順著牆坐下,猛地錘碎手中的酒瓶,“打啊!我現在是打不過你了,你想打就打!”
“我們尚家怎麼就出了你這麼一個怪物?好端端地竟然跟一個Alpha在一起?”
他說著,手顫巍巍地指了過來,正指向白越:
“還有你,你還是個Omega的時候我就看著不是好東西。長了一張狐媚人的臉,跟他媽一樣不是個好貨色。”
“現在成了Alpha,還纏著我家兒子不放啊,真不嫌丟人,我都替你父母嫌棄!”
一席話完全沒有控製音量。反倒像是故意一般,要讓周圍路人都聽見似的、氣沉丹田。
“你TM的……”
尚宇飛五指握緊。一把扯出手、抬腳朝男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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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哈,這就是尚宇飛小時候嗎。還這麼小,眼神已經可以殺人了。”
司空邢翻著相冊,不留餘力地嘲笑著上邊的小孩兒。
照片上是尚宇飛和白越兩人。大概是上小學,剛舉辦完運動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