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2 / 2)

但帝姬還在繼續往下說:“然而病則致其憂,此孝子也,我非草木,豈能無情?”

高三果驚喜,“帝姬要給他符麼?”

她輕輕地點一點頭,“你令他雙足係了沙袋,在演武場跑個十裡,若是能跑下來,我就賜一道靈符與他。”

讓一個可憐的心急如焚的士兵負重跑五公裡,對他母親的病情能起到的正麵作用到底有多少,這道題已經超出了科學範圍。

科學不能解,所以在高三果跑回去監督士兵負重五公裡時,趙鹿鳴抽空去了一趟前殿,找她的小堂妹冷靜冷靜,看看堂妹能有什麼辦法。

畢竟趙鹿鳴所走的這條路,早晚是要超出科學範圍的,現在隻是牛刀小試而已。

有什麼辦法嗎?她想。

寫符這事兒,她是會的,她在寶籙宮這些年,彆的沒學會,怎麼引五雷之力進符籙她是學會了的。

……但問題是“五雷之力”這種唯心東西不能拿來治病啊!她再怎麼寫,這東西燒成水都沒辦法治病的啊!現代的道長們講究的也都是修身養性,誰要是生病了,那肯定是建議去醫院各種高精儀器下看一看,而不會建議喝這東西啊!

她就坐在那裡,對著小堂妹。

小堂妹就站在那裡,對著她。

真奇怪,小堂妹說,你為什麼不去問問彆人呢?你為什麼死不開口呢?彆的事你會請教周圍的人,怎麼這件事你連身邊的人也要騙呢?怎麼你就跑來問我了呢?

過了一會兒,小堂妹忽然恍然大悟了。

你真是個孤家寡人,她說,關係到身份之事,你誰也不信,你是死也要將這個名頭頂在頭頂,絕不讓它落下來的。

她忽然就站起身,惱羞成怒似的,剛要走開,想想又坐下了。

你真是個天生的孤家寡人,小堂妹又重複了一遍,你寧可對著一塊石頭說話。

我得領著他們走,她說完,就不言語了。

有女道誦經,有鐘磬遠遠地響一聲,有大殿裡的香飄出來,跟牆外的落葉一起幽幽落在她肩上。

想出辦法了嗎?小堂妹問她,想出讓自己的“靈符”不露破綻的辦法了嗎?

還真想出了一個辦法,她理清了思路,緩緩點頭,然後轉身離開了。

接下來,她得靜心凝神,念咒除穢,而後再動筆寫符。

靈符被裝在一隻檀木匣子中,在演武場上,眾目睽睽之下,鄭重地交到那個氣喘籲籲的士兵手裡。所有人都看到了他聽從軍令,表現優異所獲得的獎賞,而他本人更是熱淚盈眶,抱著匣子哽咽得無法說出任何感謝的話語。

接下來的事情,就是從一張扁擔傳到一輛驢車,再從一隻藤筐傳到一雙草鞋,山民很少會離開自己的村莊,但自有人替他們傳遞外界的消息。

他們說,不得了!那張靈符當真靈應了啊!張小驢他娘,喝了符水,果然精神了許多,到了第二日,竟然就能下地了!

靈應宮的靈符,

不同尋常!

不對!

這不是靈符!這是仙符!

張小驢家的門檻一時間都要被人踏破了,鄉鄰親友都要過來親眼見一見這個神跡?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並且在見過之後,大聲將這個神跡講給他們所認識的任何一個人聽。

當然,張小驢也不再是原本那個窮苦佃農了,在這些來客的眼中,他已入靈應宮門下,又得了仙符,那四舍五入,他也半步金丹,準備化神了!

那麼麵對一個化神期的大佬,該拿出什麼樣的態度?

窮苦親戚沒什麼金貴東西,就拿兩個雞蛋過來,打進滾水裡,端了一碗,熱熱地讓張小驢他娘喝下;富足些的親戚,拎了一隻老母雞過來,殺了熬成雞湯,也熱熱地讓婦人喝下;再等到有求於張小驢的鄉老登門,那手裡還提了一包糖!掰一塊用水煮了,還是熱熱的……

她其實什麼也不必做。

因為靈應宮的“靈符”,足以讓知識貧瘠的山民認作仙丹,並且引起小小的轟動。

覺得稀罕,就一定會有人過來看看,十個人裡隻要有一兩個遵循看望病人的禮儀,拎點東西給病人,就夠續一波命了。

說來有些難聽,但窮苦人得的病,大部分與營養不良和操勞過度有關,所以隻要能吃點營養品,把碳水和蛋白質補一補,就有很大可能好轉。

但她到底還是露了怯,在放張小驢回家的第三天,又派了一個小軍官去他家,當然理由是催他早點回營,但也沒忘記帶點魚乾肉乾之類的……

總之,山民很信這個,信到一傳十,十傳百,漸漸就有人特地進城,跪在靈應宮外,祈求符籙驅邪治病。

可是帝姬不能無休無止地給人寫符呀,靈氣是有數的,那就隻能給白鹿營的士兵們——還得是表現好的那部分——寫幾張符!

消息甚至就傳到了山寨裡。

大部分寨民就很心動,甚至有人提議:

“那團練營是必定打不過咱們的,不如下山搶了他們!還能搶幾張仙符回來!”

“我家婦人快生了,”立刻有附和的,“正該燒一碗符水來喝!保她們母子平安!”

還有狗腿些的,“大哥上次被那幾個禁軍的狗賊傷了腿,傷筋動骨,時時還疼著,喝一碗符水豈不就好了?”

原來他們在山裡,吃不飽,穿不暖,還沒有趁手的武器,這都能攻進南鄭城,又擊退廂軍,創下這樣大的事業!現在他們不僅有糧,有布,還有廂軍的武器拿在手裡,這一下子他們可就揚眉吐氣了。

豈止要仙符!他們嘀嘀咕咕,最好是將帝姬也搶進山……不對!請進山!天天畫符!

他們到時候也在山裡建個黃羊宮,他們也跟著修仙,他們也飛升!

這一通花裡胡哨的狂想下來,笑眯眯聽著的大哥“黃羊角”就也心動了,不由自主看向下首處那個清瘦少年。

少年臉沉得跟結了冰似的。

“十二,”黃羊角問,“你怎麼看?”

“依小弟看,”他說,“大事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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