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到山頂上偷窺的人被抓住了。
不難, 因為他被花蝴蝶射中了一箭。雖說那一箭隻射中了他的軀乾——按照無數英雄傳說來看,這根本不影響他的行動,他大可以折了箭矢,咬牙大步如飛地下山, 然後去繼續他的事業——但他不是個英雄, 他隻是□□凡軀, 那一箭直接就給他乾翻了, 躺在地上哀嚎打滾,直到士兵得了令, 上山給他抬了下來。
然後他就什麼都招了。
他這麼不專業, 很顯然是個山民。
但他會在夜裡偷偷爬上山頂窺探軍營, 很明顯也是個山賊。
這話就很拗口, 虞禎和三個高堅果都聽得直皺眉, 帝姬倒是很快就明白了。
“這人好逸惡勞, 平時種地, 但附近來了生人, 或是山寨探到附近來了商賈, 他也就跟著下山去做賊。”
差不多就這意思, 花蝴蝶點點頭。
“黃羊寨的位置可招了?”她問。
“招了,招了,”花蝴蝶說,“帝姬明斷卓識, 確實就在滴水崖的對麵。”
周圍人不多, 但讚頌聲不少。
為了尊重指揮使,大家是在指揮使的軍帳裡開會,於是連虞禎自帶的幾個仆人都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可以驕傲一下,但帝姬沒工夫驕傲, “他是如何得知官軍入山的?”
“他聽村中獵戶說的。”花蝴蝶說。
“他家住哪裡,可問得明白了麼?”
“早已問清,就在此去往北十裡處的山坳裡,毛家溝。”
帝姬點點頭,坐在那裡想了一會兒,忽然輕輕一笑,站起身來。
“夜深了。”她說,“既然什麼事都探聽明白了,我也該安寢了。”
虞禎也起身了,“帝姬為軍中事辛苦至此,想來不過百餘流賊,旬日便可掃清,帝姬宜珍重身體,切勿憂慮才是。”
夜已經深了,桐油火把一片片的劈啪聲,趙鹿鳴站在自己的帳篷前,忽然停了腳步。
“帝姬?”提著燈的佩蘭就很不解,轉頭看她。
“替我去尋趙儼,傳一個口令,”她說,“領五十兵士,寅時動身去毛家溝,無論男女老少,都給我拘了來,逃走的格殺勿論。”
佩蘭就嚇得哆嗦了一下,眼睜睜看著她變身黑化大魔王的公主施施然進了帳。
一夜好眠。
天亮時,營中漸漸有了煙火氣,也漸漸有了人聲。
有昨天哭爹喊娘訴苦的人,睡醒一覺又精神抖擻;也有昨天還是鐵骨錚錚的漢子一名,今早就神情萎靡爬不起來。
總體來說,昨天被判定受傷生病的人,大多不會睡一覺立刻就好;而今天病倒的人,基本上也和趕路無緣了。
算算大概躺平了三十多個,但除此之外還有五十個人神秘消失了!
花蝴蝶就很懵,等到被傳進帳時,帝姬正坐在那裡喝粥。
熱氣騰騰的白米粥,熬出來就帶著一股清香,再夾上一筷子醃菜,一筷子薑絲,看著就很香甜。
“都頭用過朝食了?”她問。
不曾!而且誰個還有心思吃飯啊!
“人跑了五十個。”花蝴蝶說。
她的臉色就沉下來了,“哨探也不曾看見?”
“哨探睡過去了。”他說。
“當罰。”她說,“趙四領著人,清晨出去轉轉而已。”
她說得這樣輕鬆,就好像她下的命令當真這樣輕鬆。
這天早晨,除了讓花蝴蝶有點血壓高之外,似乎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就在士兵們收拾鋪蓋卷,準備啟程繼續進山時,趙儼帶著士兵回來了。
他們每個人的頭發上,衣服上,都沾了不少葉子,臉上也被樹枝掛蹭出許多細小的傷痕。
但他們的確隻是出去走走而已,他們的身上一絲血腥味兒都沒有。
就在他們回來與團練營彙合,並且準備出發之際,帝姬坐在竹椅上,被人扛到與肩平齊的高度,她穿著一件紫紅色的神霄派道袍,頭上的白玉冠在朝陽下閃閃發光。
“昨夜有星君前來傳訊,”她說,“我白鹿靈應宮有萬方仙君護佑,黃羊妖懼我之勢,已然棄寨而逃了!”
士兵們愣愣地看了她一會兒,忽然就歡呼起來!
指揮使往下的軍官也愣愣地看著她,沒有歡呼,就隻是愣愣地看。
“無量長生帝君!”她高聲道,“咱們出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