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第十六章 大綁架術(1 / 2)

朝廷的文書發往全國各地, 各地的官員與軍隊按照他們忠心和能力,反應與效率也是不儘相同的。

但其中最快的絕對是孫翊,這位官員的防區原在朔州, 而今朔州全線崩盤,他隻有不足兩千兵卒, 不能以卵擊石,因此立刻就趕往了忻城, 與賀權彙合,準備協助他構築對金防線。

然後就看了一回西洋景。

忻州知州府在辦喪事。

準確說也沒有真的辦,門前看著一切正常, 隻是往裡一走,就看到一個披麻戴孝的孝子在那哭。

忻州知州賀權一身孝, 一邊揪花瓣一邊哭, 腳邊還有個火盆,幾個文吏模樣的人也跟著在那低著頭燒紙,臉上卻沒多少悲悲切切。

孫翊那一瞬間就想多了, 想到了一些抬棺出戰的古之義士, 又想到了一些為了讓兒子能儘忠報國, 提前華清池東南枝的古之義士。

但再仔細觀察一下周圍環境,孫翊覺得還是前者比較可能……畢竟連靈位都沒立起來啊!這是哪家的孝子, 爹媽死了不給立牌位的?

孫翊正了正頭冠,彈了彈衣袍, 緩步上前,行了一個大禮。

“在下朔寧知州孫翊,領二千順義軍前來襄助……”

賀公手持一朵白得透明的花兒,抬起模糊淚眼,盈盈地望向這位客人。

客人就嚇得將正事都咽下去了, “尊府上這是,這是怎麼了?”

賀公哽咽一聲,忽然向後仰倒。

燒紙的文吏就趕緊起身搶過來,將他扶住了往內室抬。

場麵特彆混亂,客人特彆無措。

但仆役還沒給抬穩,賀公突然就悠悠轉醒了,大喊一聲!

“我這不忠不孝的罪人,你們放我死在堂前吧!”

“賀公是為了忻州生民舍生取義!”一個人大喊,“賀公此非不忠不孝,而是順天命,護黎民,有遠誌,真不愧大仁大義也!”

一片混亂中,幾道目光悄悄落在孫翊身上。

孫翊下意識握緊了劍柄。

他不知道童貫下令將賀權家人帶去了太原作人質,也不知道賀權搞這一出是準備提前給爹媽披麻戴孝,但他從隻言片語中已經聽懂了賀權的選擇。

“此棄國棄家之舉也!官家此時必有詔於各路,旬日便有王師來援,”他說,“賀公一夕明珠暗投,便如江水不可複西,待賊寇敗滅之日,豈不成了天下笑柄?”

賀權從幾個幕僚的懷裡站起來了。

他穿著麻衣,眼皮紅腫,看著像往個孝子的模樣打扮,卻滿臉都是陰鷙猙獰。

“我不知王師何處,金人卻將至城下,”他說,“足下以我為明珠暗投,卻不比玉石俱焚更勝一籌?”

這就是圖窮匕見了,孫翊牙齒咬得咯咯響,環視周圍一圈。

每一個人都在警惕地看著他,每一個人的眼裡都是敵意。

他在這裡找不到正義,但這個領過兵的朔寧軍指揮知道,戰爭是有一種絕對正義在的——

你勝了,在你能維持住勝利的短期內,正義無條件向你俯首。

而後自有青史做出評判。

這讓他下定了決心。

“賀公尚未見金人一兵一卒,何以畏怯太過?我領二千朔寧軍出城拒敵,若我能暫退敵寇,王師來援,可保賀公家小得全,聲名無恙,若我戰死城下,賀公開城便是!”

這條件,不由得大孝子不動心。

二千兵卒在數萬金軍麵前,其實什麼都不是。

但忻州的地形就很特彆,為這場實力懸殊的戰鬥帶來了一點懸念:

忻州北麵、東、南都是山,隻西麵有一個出口,但出口北麵又有一條狹長的通道,兩側為山所夾。

有了這個地形,隻要在山上再多布幾個哨探斥候,金軍想到忻州城下就很難受了,他們的一舉一動都在彆人眼皮下,時機和主動權都在人家手裡,路上要經受無窮無儘的襲擾。

但除此外,也有一條路可以不走這樣狹長的山路,就是忻口。

也是兩山中間一條道,但這道,它不是人力開鑿出來的,它是一條河道,走的滹沱河。

也就是說,隻要將北麵的河道截住,兩邊修了寨堡,忻州的口子就算是被攔上了,雖然前期不受襲擾,但走到忻口後,就得在湍急的河邊攻城拔寨。

女真人以使者的名義來過多次,把山爬了個遍,兩條路沒有一條是真正好走的,但現在是冬天,冰麵總是比河道要好些的。

所以完顏粘罕才說這裡必有幾場惡戰。

他們最終選擇了忻口,而當女真人來到這裡時,孫翊已也經守在了忻口的寨堡裡。

這場戰爭持續了大概三日。

第一天金人試探性進攻,前軍當然不是女真勇士,而是仆從軍,比如那些雲中府的義勝軍之流。義勝軍雖然在金人手裡很是勇猛,但奈何地形限製太大,等到天色將晚,鳴金收兵時,河灘上到處都是屍體。

結冰的河麵被反複踩踏後開裂,有人陷進去,有人往外爬,有人快要爬上岸,又被河裡的同袍拽下去。他們也穿甲,甲那麼重,在水裡掙紮兩個來回就沉底了。

也有人悄悄地脫了甲,可脫甲後寨堡裡的士兵隻要一輪弓箭齊射,不要紮中軀乾,哪怕隻是四肢,也會讓人失去戰鬥力,隻能躺在冰麵上,等待後軍從自己身上踩過去。

他們的選擇是各有不同的,但結局都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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