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好怕哦。”趙慕予倒是很配合她的恐嚇,甚至重新措辭,“你一個大長腿跑這麼快乾什麼。”
“……”
考慮到今天是一個大喜的日子,不宜見血,尤霓霓不和她一般見識,正想回答她的問題,卻被前麵的女生搶了先——
“欸欸欸,你們知道嗎,江舟池今天回來上課了!”
同道中人?
尤霓霓趕緊循聲望去,還以為是友軍,等看清說話的人,臉黑了一半,聽完接下來的對話,另一半臉也黑了。
“動靜那麼大,能不知道嗎。等著吧,今天學校周圍肯定全是那些腦殘粉。”
“每學期都搞這麼一出,真是煩死了!你說他就不能請個家教嗎,非要來學校出風頭,生怕彆人不知道他愛學習似的。還好意思艸學霸人設,不要臉。”
像桐市這樣一個小地方,能出江舟池那樣的大明星,大多數桐市人都是無比自豪的,但也免不了出現一些不受集體榮譽感“綁架”的人。
上述對話的製造者剛好屬於這個範疇。
其中一個還是尤霓霓的死對頭,名叫範未彤。
然而她們最初結下梁子並不是因為江舟池,而是因為倆人每次看上的牆頭都是對家。
本來這沒什麼,隻要井水不犯河水,愛喜歡誰喜歡誰,可壞就壞在有人追星追出了優越感,每次都特彆瞧不起她的牆頭,總愛冷嘲熱諷。
日積月累,逐漸變成現在的針鋒相對。
要是換作以往,尤霓霓聽過就算了,可是今天江舟池都回來上課了,她居然還這樣明目張膽地擠兌人,不是沒腦子,就是存心給人添堵。
這年頭,誰還不會陰陽怪氣說話啊。
尤霓霓翻了個白眼,不屑地輕哼了聲,而後清清嗓子,以牙還牙。
“欸欸欸,你聽說了嗎,任泰平又上熱搜了!每個月來得比大姨媽還準時,真是煩死了!你說他就不能低調處理感情嗎,非要這麼大張旗鼓,生怕彆人不知道他愛捆綁同劇組女演員似的。還好意思艸純情男孩的人設,不要臉!”
她的音量拿捏得恰到好處,保證前麵的人能夠清楚聽見,又不至於影響其他人。
話音一落,三人果然停下。
範未彤率先轉過身子,雙手抱肩,朝她走來,嘴裡不依不饒:“喲,人還沒見著呢就這麼急著跪舔,真不愧是你哥哥養的忠心看家狗啊。”
這話說得相當難聽,但作為一個文明的現代人,尤霓霓絕對不會像對方那樣,一張嘴就亂咬人。
她掛著笑臉,好聲好氣地回道:“同學,你有話就說,我聽著呢,彆一直汪汪叫啊。”
“……你!”
範未彤一時語塞,氣得猛地一下抬起手。
在身高體壯的範未彤麵前,尤霓霓完全就是一隻剛孵出來的小雞仔,要是這一巴掌真落下來,就算沒打著她,掀起的風也能把她吹到西伯利亞。
尤霓霓當然也知道自己的動手能力暫時還沒有跟上膽量,也不逞能了,適時躲在趙慕予身後。
雖然趙慕予在體型方麵依然不占優勢,可勝在自身氣場強大,尤其當她沒什麼表情還不說話的時候,臉臭得和那些被人欠錢的高利貸並無二致。
最後,範未彤果然退縮了。
但並不是因為趙慕予,而是因為空出的位置正好讓她一眼看見不遠處的人。
早晨七點,天光稀薄,清淡地落在他的身上,那張沒什麼表情的臉更顯冷漠,以至於他什麼都沒做,隻不過抬眸掃了眼那隻不規矩的手,它便不敢再往下落半分。
範未彤的動作一滯,懸在半空中的手慢慢握成拳頭,被迫放下。
她沒再作妖,拉著另外兩人徑直離開。
不知情的勝利者見狀,還以為是自己的小聰明奏了效,心想狐假虎威的味道竟該死的甜美。
她神氣地揚了揚臉,露出得意的笑容,誰知下一秒耳朵又被人揪住,聽趙慕予警告道:“以後沒那能力就少惹事,免得哪天被人打死。”
“有你在,誰敢打我啊。”
嘗到甜頭的人不以恥反為榮,討好地挽著“老虎”胳膊,用臉蹭了蹭,一邊亂撒嬌,一邊給她戴高帽。
然而趙慕予不吃這套,直接一巴掌朝她的後腦勺呼去,用實際行動告訴她,誰敢打她。
“……”
這麼不可愛的人真的是她的朋友嗎?
尤霓霓捂著腦袋,日常懷疑人生,默默遠離暴力源,這時三樓又傳來一道的深情呼喚——
“霓霓,拿出你的速度與激情,三十秒之內衝上來開會!”
聽是方遙雨的聲音,尤霓霓還以為江舟池的事有了新進展,連再見都顧不上和趙慕予說,拔腿就往教室跑。
直到最後一刻,她都沒有發現身後有兩個熟人。
其中一個在圍觀完全程後,搖了搖頭,由衷感歎道:“趙慕予這丫頭怎麼還是這麼暴力啊,真是心疼小學妹。”
說完,他又對身邊的人恨鐵不成鋼道:“還有你,現在這個時代早就不吃默默付出這一套了好嗎,你得主動去找小學妹邀功知不知道!”
陳淮望沒回應,重新提步往教學樓走。
叢涵:“你又去哪兒啊!”
“邀功。”
“…………”
*
當尤霓霓火急火燎趕到三樓,發現走廊上並沒有出現被堵得水泄不通的狀況,唯一的變化是高三(1)班的門口多出很多反複“路過”的路人,隻為了能夠看一眼江舟池。
可惜前後門都被關上,除非扒在門上,否則什麼也看不見。
既然如此,尤霓霓也就沒理由再去湊這個熱鬨了,腳步未留地直奔教室。
通常來說,能在這個時間點出現在學校的學生大致上分為兩類:一是家太遠的,二是抄作業的。
但在三中,還有應運而生,極具個人特色的第三類——
追星的。
因此,尤霓霓一踏進教室,便看見方遙雨正站在窗邊激情朗誦《致橡樹》,雙胞胎姐妹花則是一臉陶醉地跳著愛的華爾茲。
畫麵相當詭異。
她被嚇得腳步一頓,一邊遲疑著往座位走,一邊問道:“你們怎麼都瘋了?”
聞言,三個人停下正在做的事,一起看向她,同時炫耀道:“因為我們和江學長一起上樓啦!”
江學長?
平時騷話連天的人居然演起了純情校園偶像劇?
發瘋石錘了。
尤霓霓歎了口氣,正感歎著世風日下,下一瞬又突然反應過來,不可置信地叫道:“什麼!你們居然和哥哥一起上的樓?”
換言之,他們至少相處了長達半分鐘的時間?
在腦子裡轉換完這個信息後,尤霓霓身上的力氣仿佛瞬間被抽空。
她踉蹌著倒退幾步,而後一下子癱坐在椅子上,表情呆滯,仿佛失去了全世界。
……
戲有點過了。
但三個人非常理解她此刻的心情,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你也彆太難過,反正總能看見哥哥的啊,隻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怎麼能不難過。
錯過千年等一回的吃飯機會就算了,結果現在連在第一時間看到他本人的機會也溜走了。
尤霓霓捶了下桌子,怒己不爭:“不行!我不允許我自己輸在起跑線上!”
“……那你去和劉博瑞商量商量,讓他借你坐一會兒他的座位?我之前實地勘測過,那個位置是最佳觀景台,一轉身就能看見哥哥的座位,你隻用等上課就好。”
劉博瑞是班上的體育特長生,常年坐在教室最後一排。
聞言,尤霓霓灰暗的表情重新變得明亮。
為了防止後排的同學搞小動作,學校規定,上課期間不準關後門,所以從理論上來說,這個方法是可行的。
也不用擔心被雷正平發現換座位的事。
雖然他嚴厲起來真的很可怕,但在學習以外的事上又很開明,總是給班上同學最大的自由。
比如,他們班沒有座位表,大家都是自由選擇座位,隻要保證每周按向量(-1,-1)平移的規則換一次就好。
當然,如果上課經常和周圍同學講話的話,那就等著被拆散吧。
把這些不利因素一一排除後,現在隻剩下一個問題——
“他會借給我嗎?”尤霓霓擔心道。
“怎麼不會。”張唯妙插了句嘴,“你倆一個是起床困難戶,一個是上課睡覺專業戶,之前還經常交流寫檢討,你去和他好好說說,他肯定會同意的。”
“……”
張唯笑繼續鼓勵:“對啊,你倆是有革命友誼的,去試試看吧,反正又不吃虧。”
“……嗯!”
被她們這麼一鼓勵,尤霓霓有了信心。
大步走到後門後,她對正在玩手機遊戲的人說道:“小劉同誌,今天我要為組織乾一件大事,可否借你座位一用?”
“說人話。”
“……你能和我換下座位嗎?我……我給你買新皮膚!以後幫你寫十篇檢討也行!”
劉博瑞終於抬頭看了她一眼,嫌道:“麻煩。”
說是這麼說,但倆人好歹共患難了無數次。看在這一點的份上,最後他還是很好心地把座位讓給了她,開始收拾東西。
見狀,尤霓霓心裡一喜,立馬回頭,衝姐妹團比了個勝利的手勢。
可惜,這份喜悅隻延續到早自習之前。
因為雷正平來到教室後,一眼就看出了她的位置變化,問道:“尤霓霓,你跑到最後一排乾什麼,看得見黑板嗎!不覺得前麵全是人腦袋嗎!”
“看得見啊。”
尤霓霓沒聽出來這是一句反問,還以為雷正平是真的關心她,於是一邊從書包裡拿課本,一邊詳細解釋道:“我遠視,坐後麵看得更清楚。”
“你遠視不去配眼鏡,光靠著坐後麵就能解決問題嗎!趕緊給我換回來!”
“…………哦。”
出師未捷身先死,欲語淚先流。
尤霓霓沒想到自己這麼快就“英勇就義”,心在滴血,又不得不照做。
十分不情願地把剛拿出來的課本重新裝進書包後,她回到原座位,誰知剛坐下,又被方遙雨撞了撞手臂,聽她說道:“霓霓,大佬好像在找你誒。”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