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的工作人員也被她的哭功嚇到,連忙指著她手裡的熒光棒,轉移她的注意力,誇道:“哇,你真厲害,這個顏色的熒光棒第一次被遊客發現呢。”
她果然被這話吸引,停下哭聲,問道:“真……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
“那禮……禮物呢。”
尤霓霓一邊可憐地抽噎著,一邊拿著熒光棒,先跟著工作人員去兌換獎品,打算待會兒再找陳淮望算賬。
幸好彩蛋小禮物沒有讓人失望,是一封江舟池親手寫的信。
而且就這麼一封。
也算是讓她受傷的心靈得到充分慰藉。
同時也讓她好了傷疤忘了疼。
她想,要是還有下次,她可能還會繼續花錢找罪受。
將信件小心地放進挎包最裡層後,尤霓霓準備找人算賬了,一看,陳淮望卻又不在了。
她環顧四周,最後在不遠處的一棵樹下發現了他的身影,正在打電話。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重新走過來。
尤霓霓能夠感受到,他的狀態和剛才不同,於是暫時放下算賬的事,問道:“怎麼了?”
陳淮望低頭看她,用指腹替她輕輕擦去還未完全乾透的淚痕,沒有多說什麼,隻簡單道:“出了點事,我先送你回去。”
出事?
“不是什麼大事吧?”
“嗯。”
其實陳淮望不太確定嚴不嚴重,但現在隻能這麼回答。
尤霓霓一聽,果然放心許多,“那你快去忙你的吧,不用送我,我自己能回去。”
說完,又想起他不認路,和他確認道:“你知道怎麼去你要去的地方嗎?”
見她一臉擔心,陳淮望認真回答:“出租車司機應該知道。”
“……”
還有心情和她開玩笑,看來應該真的沒什麼事。
*
雖然拒絕了陳淮望的提議,但尤霓霓最後還是被他以順路為由,送回了家。
一打開門,便看見程慈拿著什麼東西往廚房跑。
過了半分鐘,她才出來,奇怪道:“你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和望望鬨矛盾了?”
“沒,是他臨時有點事。”
尤霓霓換好拖鞋,正準備上樓,可狗鼻子突然間嗅到一絲垃圾食品的味道,腳步一頓,再一想程慈剛才的異常舉動,瞬間明白過來。
她果斷走到廚房,打開窗戶一看,毫無意外地在陽台上發現一個外賣袋子。
尤霓霓一臉無奈,拎著袋子,走回客廳。
在他們家,家長和孩子在對待不健康食品的態度完全反了過來。
比如,尤霓霓才是那個經常轉發“外賣,正在毀滅中國三代人”、“難怪癌症越來越年輕化了,拜托!彆再吃了!”之類鏈接的人。
程慈知道自己已經暴露,默默往客廳走,想要去外麵花園避避風頭。
可惜在這之前,尤霓霓已經把她攔了下來,對她進行教育。
“媽媽,你怎麼又點外賣,這個月你都吃多少外賣了。不是和你說了這些東西不乾淨嗎。”
“……”
每次點外賣必被發現也不知道是什麼玄學,明明她還專門挑家裡所有人都不在的時候點。
不過,事已至此,程慈也不再藏著掖著,索性直麵錯誤。
方法就是,從尤霓霓的手裡拿回吃了一半的外賣,並極力推薦道:“這家店的炸雞特彆好吃,真的,要不然我也不會冒死點它了。你要吃嗎?”
“……吃!”
隻要她多吃一點,程慈就可以少攝入一點垃圾食品。
尤霓霓決定用犧牲自己,守護母親的健康。
選好下飯綜藝後,母女倆坐在客廳的茶幾前,一起享受假期的悠閒時光。
吃著吃著,看著看著,程慈突然想起來,剛才隻顧著藏外賣,還沒來得及問她約會的事,便打聽道:“對了,你們今天都去那個樂園玩了什麼啊?”
尤霓霓專注在電視屏幕上,傻樂了幾聲後,回道:“隻來得及玩了一個鬼屋。”
“鬼屋?你不是最討厭這種嚇人的東西了嗎?”
“沒辦法啊,這是哥哥極力推薦的一個項目,小雨早就去玩過了,我必須跟上組織的腳步!”
也正因為方遙雨去過,不敢再去第二次,尤霓霓找不到其他人,才隻好騙陳淮望陪她。
程慈“哦”了聲,這下理解了,開始關注另外一個重點。
一說到鬼屋,當然會自然而言聯想到——
“那你豈不是嚇得全程抱著人家望望?人家都還沒女朋友呢,就被你這樣占便宜,你可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啊。”
“……”
尤霓霓看了她一眼。
程慈立馬換了一個問題:“鬼屋好玩嗎?”
聞言,她集中注意力,好好想了想。
好不好玩她不好說,唯一能肯定的是,“太刺激了。”
不管是心理上還是生理上。
程慈不知道背後的原因,心想鬼屋當然得刺激一點才好啊,要不然還有什麼玩的必要呢。
沒聽出異樣的她開始和尤霓霓爭奪最後一隻雞腿。
*
由於尤正柏不在家,吃完這頓外賣,閒來無事的母女倆一致決定去逛商場來打發時間,順便解決晚餐問題。
誰知晚上回家,快要走到家門口的時候,尤霓霓遠遠地看見一道熟悉的身影。
深秋的夜晚已經有些冷了,他站在一盞昏黃路燈下,燈光在他的腳下拉出一道孤寂的影子。
和他作伴的隻有盤旋在頭頂的幾隻飛蛾。
孤零零的畫麵看上去莫名可憐。
對於他的突然出現,尤霓霓毫無準備,以至於忘了和程慈打聲招呼,直接丟下她小跑過去。
她用手指戳了戳發呆的人,問道:“你怎麼來了,忙完了嗎?”
聽見她的聲音後,陳淮望拾回神,好像沒想過會遇見她,眼底閃過一絲意外,“嗯”了一聲。
尤霓霓沒有察覺,“那你怎麼不提前給我打個電話,是不是等很久了?”
陳淮望知道她誤會了。
他隻是不知不覺走到了這裡,倒不是專程來找她。
這時,程慈也走了過來,同樣誤會了他出現在這裡的原因,於是像上次一樣,熱情邀請道:“來找霓霓玩啊?去屋裡聊吧,這天越來越冷了,千萬彆凍感冒了。”
尤霓霓卻不再像上次那樣拚命反對這個提議。
因為她覺得陳淮望看上去像是有心事的樣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
聽完程慈的話,尤霓霓重新轉過腦袋,仰著頭看他,眼睛裡帶著一點不自知的期待。
在這樣的眼神注視下,陳淮望哪裡說得出拒絕的話。
最後,這趟漫無目的的亂走就這樣結束在這裡。
當他們進門的時候,尤正柏已經回到了家裡。
一聽見開門的聲音,他便來到玄關,準備迎接外出的母女倆,卻沒想到還有一個不速之客跟著她倆一起回來。
他臉上的表情瞬間換了一換。
儘管這是第二次見麵,但倆人間的氣氛好像依然沒有好到哪裡去。
準確地來說,應該是尤正柏單方麵對他的氣氛不太好。
當然了,這一點在一個有女兒的父親身上很常見,程慈也十分清楚。
所以她沒有說什麼,一邊拉了拉好像有很多話要說的尤正柏,一邊對他倆說道:“你們上去聊你們的吧。”
程慈的動作已經代表一切,尤正柏沒辦法多說什麼,隻能叮囑道:“不準關房間門。”
“……”
她的爸爸又在想什麼不純潔的事。
尤霓霓下意識瞟了陳淮望一眼,隻希望彆被他當成是不正常的一家人。
正想回答“當然”的時候,程慈搶答:“小時候你都沒這樣管過霓霓,怎麼現在長大了還反倒管起她來了。要做一個開明的爸爸,好嗎?”
“……”
這下好了,陳淮望肯定會覺得她不是程慈親生的吧。
哪有這樣賣女兒的。
為了避免程慈再做出或是說出什麼不符合母親身份的事和話,尤霓霓當即拉著陳淮望上樓,帶他遠離道德淪喪地。
期間還能隱約聽見她教育尤正柏。
“收收你那壞脾氣,萬一嚇得以後沒男生追霓霓了怎麼辦?”
“我養著。”
……
至於尤正柏還回答了什麼,已經無從得知了,因為被房間門擋在了外麵。
關上門的瞬間,尤霓霓暫時鬆了口氣,自顧自地朝裡走。
可陳淮望還站在門口,視線在四周掃過一圈。
房間和他上次來的時候比起來,似乎有點不太一樣,多了一些新東西。
比如,牆上的海報加入了新成員。
再比如,床上的人形抱枕也多了一個,放在床的另一邊,營造出左擁右抱的感覺。
前後好像連一個月的時間都不到。
陳淮望輕哼一聲,嗓音微涼:“這麼快就有新歡了嗎。”
“……”
尤霓霓正在喝水解渴,反應過來他說了什麼後,水全噴了出來,被成功嗆到,趕緊找紙擦嘴。
見狀,陳淮望走了過去,幫她拍背順氣。
其實尤霓霓很想說,比起頭天晚上愛上,第二天就爬牆的情況,這次真的不算快了。
而且,她還是喜歡江舟池的啊,沒有變心。
可惜,就算把這些想法一五一十告訴陳淮望,他也不一定能夠理解。
等緩過來,尤霓霓想了一種更為通俗易懂的說法。
“人的生命是有限的,天底下的哥哥卻是無限的!所以我必須抓緊生命中的每一分每一秒,這樣才可以儘可能多地把我的愛分給每一位哥哥!”
能把“腳踏多條船”說得這麼清新脫俗理所當然的,大概隻有她了。
對於她的強詞奪理,陳淮望不予置評,隻抬手捏了捏她的後頸,像捏小貓脖子。
帶著點警告意味,但力道不重,反倒有點癢。
尤霓霓毫無防備,“哎喲”叫出聲,立馬一邊往窗邊的小圓桌走,逃離他的魔爪,一邊說道:“你彆站著,過來坐吧。”
然而陳淮望並沒有跟上去,而是在她的書桌前坐下。
視線落在擺放在上麵的相框上。
除了一張全家福,還放著一張她和路程的合照。
似乎是在什麼旅遊地,明媚的陽光,茂盛的熱帶植物,若隱若現的彩虹,一切美好的存在全成了他們的陪襯。
照片裡,路程站在尤霓霓的身後,下巴擱在她的頭頂,放在她臉頰兩側的雙手比耶,尤霓霓則是雙手抱肩,翻了一個白眼。
主題一目了然,相愛相殺的青梅竹馬。
隻不過放這照片並不是尤霓霓的意思,而是被路程強迫的,美其名曰,用另一種形式陪伴她學習,為她加油打氣。
可是陳淮望不知道這段小插曲,靜靜地看著,手指輕敲桌麵,不知道在想什麼。
正往小圓桌走的人沒有察覺,隻覺得身後好像沒什麼動靜。
回頭一看,這才發現陳淮望已經在書桌前坐下。
她的腳步一頓。
要是換成平時,她說完上上句彩虹屁以後,肯定會被他嘲笑一番,今天居然這麼平靜地結束?
太不正常了。
這讓尤霓霓愈發肯定剛才在家門口冒出的想法。
他有心事。
被迫來到書桌前後,她懶得再去抬張椅子,直接雙手反撐在桌沿上,稍一用力,躍坐在桌上。
懸在半空中的兩條腿晃了晃。
她之所以同意陳淮望來家裡坐坐,就是因為想和他好好聊聊,但她觀察了半天氣氛,又覺得他好像不太想說話,於是最終什麼話都沒有說。
東摸西摸了半天後,她把一隻耳機塞進他的左耳裡。
陳淮望眸光微閃,卻沒有出聲,任由她發揮。
很快,一道女聲從耳機裡流瀉而出。
一開始,陳淮望以為她隻是想借此讓他放鬆放鬆,可是等聽清歌詞後,明白了她的意圖。
平靜的眼底起了一點漣漪。
他低垂著眼,冷冰冰的唇角有了些許溫度。
一首歌的時間很短。
快要結束的時候,尤霓霓忽然把腦袋湊到他的跟前,眼睛亮晶晶的,跟著一起唱出聲。
——把你的不快樂,賣給我,
——然後抱一下,好不好。
而後,她朝陳淮望張開雙臂,打算讓歌詞照進現實。
誰知他遲遲沒反應。
一怒之下,尤霓霓乾脆一把抱住他,非常闊氣道:“我有的是錢,你有多少不快樂,我就買多少,所以,你彆不開心了。”
少女的香甜氣味喚醒人的思緒。
陳淮望微微回神。
明明耳機還沒有摘下,音量也足以蓋過其他聲響,他卻偏偏隻聽得見尤霓霓的聲音。
溫柔而篤定,仿佛在人的心上輕輕吹了一口氣,掀起一陣波瀾。
那些沉重煩悶的情緒被輕易趕走。
陳淮望眉眼微斂,終於想起回應她的動作,伸手,牢牢圈住她的腰,埋在她柔軟的頸窩,被困住的聲音聽上去有些悶。
他說道:“沒想到大小姐唱歌也跑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