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去,果不其然,坐在沙發最中央的人正雙手抱肩,一副不太好惹的樣子,而一旁的何歸晚則抱著電腦,劈裡啪啦地處理工作,看上去絲毫沒有聽八卦的**。
顯然,她之所以出現在這裡完全是因為被人強迫。
見狀,尤霓霓豎起手指,首先承認錯誤:“我發誓,我真的不是故意瞞著你們!昨晚我隻是單純去他家裡照顧他而已,沒想到事情最後莫名就發展成了現在這樣。”
“你就說說你的腦子還能想到什麼有用的東西吧。”
“……”
怎麼還人生攻擊了呢。
看她表情鬆動了一些,尤霓霓在她旁邊坐下,附和道:“是是是,我這個腦子真是一無是處,你大人有大量,就彆和它計較了。”
“哼。”
幸好熊啾啾不是不講理的人,看在她認錯態度誠懇的份上,決定給她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如果你願意如實交代你倆認識的起因經過發展**,我可以考慮原諒你一次。”
哪知這個要求難住了尤霓霓。
她倒想如實交代,隻不過——
“那些事你基本上都知道,確定還要再聽一遍嗎?”
“我知道?怎麼可……”
聞言,熊啾啾的第一反應是否認,以為她在敷衍了事,可下一秒似乎想起什麼,聲音戛然而止。
她張大嘴巴,不可置信道:“不會吧,難道他就是你那念念不忘的初戀?”
尤霓霓點了點頭。
儘管得到了明確的回答,但熊啾啾還是有種不真實感,連忙追問:“然後呢!他什麼時候回的國,你們又是怎麼和好的?”
這下問題被簡化,尤霓霓隻用和她說這幾天發生的事。
聽完後,熊啾啾的嘴巴張得更大了。
正如方遙雨幾人一直設想的那樣,她同樣認為尤霓霓的這段感情逃不過無疾而終的結局,誰知道現在竟然happy ending了。
她既激動又感動,一把握住尤霓霓的手,也不管合適不合適,把腦子裡儲存的祝福語一股腦拿出來說了一遍。
尤霓霓聽得哭笑不得。
好在熊啾啾總算消氣了,她也算是做了件正事。
就在尤霓霓滿心歡喜地以為這件事應該可以圓滿收場的時候,又聽她突然問道:“對了,小花說照片裡的人是你的偶像,這又是怎麼回事?你不是脫粉了嗎,從哪兒搞的照片?”
“……”
小花是紀錄片部門那幾個和尤霓霓關係好的女生之一。
由於熊啾啾之前沒見過陳淮望,看見照片也沒發現哪裡不對,可紀錄片部門的幾個同事一眼就認出來了,還以為她知道內幕,趁著中午吃飯,拉著她好好問了問。
她這才知道,原來照片裡的人居然就是傳說中的天才導演。
而尤霓霓從她的提問方式聽出了她的不知情。
同為追星狗,她深知自己接下來要說的話極有可能引起熊啾啾的強烈不適,但又不能不說,於是小心翼翼地回道:“我自己照的……”
“……你照的?那照片裡的人豈不就是你的男朋友?”
“對啊……”
……
重新理了理整件事的思路後,熊啾啾終於把“尤霓霓的初戀情人”和“尤霓霓的偶像”之間劃上了等號。
最後知道真相的她枯了。
今天她一直隻當那張照片是尤霓霓隨便配的圖,和彆人解釋的時候也是這樣說的。
結果到頭來,是她自己弄錯了?
熊啾啾沒想到“偶像變老公”的情節居然在現實生活裡真實存在,而且就發生在她的身邊。
一時間,她羨慕得說不出話來,隻能抓住人生贏家的肩膀猛搖晃,以此宣泄內心強烈的情感。
被晃得頭昏眼花的人:“……”
她萬萬沒想到這些話還會引起她本人的強烈不適,瞬間覺得自己失策了。
然而搖著搖著,一件差點被她忘在腦後的事忽然重新冒出來。
尤霓霓趕緊抓住這一根救命稻草,說道:“我這周末可能就要搬出去了,你還不好好珍惜和我最後的相處時光嗎?”
“……什麼!?”
果然,一聽這話,熊啾啾立馬停下手上的動作,被轉移了注意力:“你倆確定關係還不到一天就決定同居,是不是有點太快了?”
“是有點。”
對於這個問題,尤霓霓倒不回避,大方承認其中容易讓人擔心的部分,同時給出自己的解釋。
“可後來我又想了想,我們現在已經過了需要靠神秘感新鮮感維持感情的階段,住在一起隻是為了每天能夠多和對方相處一些時間。這樣想的話,好像又不覺得有多快了。”
“哦……”
如果這種事放在彆人身上,的確會顯得太過草率,但他倆情況特殊,那些按部就班的正常戀愛規則對這段感情不適用。
這麼一想,熊啾啾理解了。
她歎了口氣,認同道:“也是。你們已經浪費了這麼多年,確實應該抓緊接下來的每一分每一秒。”
見她理解了自己的意思,尤霓霓很欣慰。
“不過你是周末搬嗎?那你這兩天可得好好收拾收拾,到時候有需要我們的地方儘管說,還有,你放心,房間我們給你留著,你隨時都可以回來住!對吧,晚晚。”
“嗯。”
何歸晚沒抬頭,回答一如既往地略顯冷淡,但並沒有削弱帶給尤霓霓的感動。
她嗚嗚嗚地抱住熊啾啾,感謝道:“謝謝你們……”
“誒,你還和我們客氣什麼啊。”
見狀,熊啾啾拍了拍她的後背,安慰她之餘,不忘討要小小的福利:“要是你真想謝我的話,不如有空了幫我寫一個偶像變老公的攻略?”
“……”
第二天,尤霓霓一去台裡,又被好幾個同事圍著問了一遍昨天的事。
但這對她來說都不算什麼。
還在家等著她的程慈才是她真正要麵對的最艱巨的挑戰。
光是上班期間,她就收到了不下十條程慈發來的微信,而且每條內容毫無新意,全是提醒她今晚回家吃飯的事。
這下尤霓霓就算想忘也忘不了。
下班後,她老老實實回到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光顧過的家。
客廳裡的程慈密切關注著門外的動靜。
一聽見開門的聲響,她立馬跑出來迎接,結果並沒有看見想見的人,有點失望。
儘管如此,她還是抱有一絲希望,一邊朝門口張望,一邊不死心道:“望望呢,是不是還在後麵沒跟上來?”
“不是,他沒來。”
“……沒來?為什麼?”
“還能為什麼,當然是因為你日子挑得不好唄。他今天正好出差了。”
雖然說的是一件很“遺憾”的事,但尤霓霓的語氣一點兒也聽不出遺憾的成分,反而有種幸災樂禍的意味在。
程慈知道她在得意什麼,捏了捏她藏不住笑的臉,不滿意道:“那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我還能重新換個時間,你也少跑一趟。”
“換……換時間?”
受到重大打擊的人笑容瞬間消失,怒道:“媽媽,你能不能彆這麼現實!好歹我也是你的親生女兒啊,難道就不值得你盛情款待一次嗎!”
程慈鬆開手,回答得雲淡風輕。
“盛情款待什麼,你還沒嫁出去呢,彆太把自己當外人了。”
“……”
好吧。
強扭的瓜不甜。
尤霓霓收回正準備穿拖鞋的腳,重新穿上鞋子,歎道:“本來還想和你好好說說我倆的事呢,不過既然你這麼不歡迎我回來,那我去隔壁aimee家好了,她肯定會很歡迎我。”
“……瞧你說的這是什麼話,媽媽怎麼可能不歡迎你回來啊。”
隻不過有陳淮望更好而已。
程慈一邊連忙把她往回拉,一邊朝樓上喊了一聲:“老公,咱們的寶貝女兒回來了,隻有她一個人,快下來吧!”
“……”
唉。
她的媽媽對陳淮望是過分熱情,而她的爸爸對陳淮望又是過分冷漠。
要是他倆能中和中和各自的感情,取一個中間值就好了。
尤霓霓有點無奈。
吃完晚飯,她又陪著兩人出去散了會兒步,聊了聊天,見時間不早,也懶得回公寓了,決定今晚就在家裡睡。
不過吃飯的事並沒有劃上圓滿的句號。
晚上和陳淮望打電話的時候,尤霓霓特意把今天的悲慘遭遇和他講了一遍。
當然了,主要目的是為了強調程慈有多偏愛他,至於尤正柏對他的態度,她一個字都沒提。
在如願得到他充分的安慰後,她終於心理平衡了,又和他膩歪了半天才心滿意足地結束通話。
誰知剛掛斷電話,身後忽然傳來敲門的聲音。
尤霓霓回頭一看。
臥室門沒關,路程站在門外,斜倚門框,盯著她看,也不知道是剛來還是已經來了有一會兒。
她驚訝道:“誒,你怎麼也回來了?”
“來看看你這個行動派。”
行動派?
這又是什麼鬼稱呼。
尤霓霓知道他說的是什麼事,就當他是在恭喜自己,於是不和他計較,還好心開導他,
“唉,我也沒想到在談戀愛這件事上我居然還能跑在你的前麵,但是你也彆因此自暴自棄啊。當檸檬精對身體不好。”
隨著尾音落下,路程正好走到她的麵前,二話不說,直接抬手捏她的臉。
“……乾什麼,說不過我就動手嗎?彆以為我打不過你!”
尤霓霓邊說邊舉起拳頭,做好戰鬥準備,卻被路程一隻手製伏,失去戰鬥力。
他鬆開捏她臉的手,握著她的拳頭晃了晃,嗤笑道:“檢查檢查你的臉有沒有被自己打腫而已,這麼暴力乾什麼。”
“啊?”這回尤霓霓沒有聽懂,“我為什麼會把自己的臉打腫?”
路程和她翻舊賬:“我記得當年好像有個人信誓旦旦地和我說,絕對不會和陳淮望談戀愛?”
“……”
有嗎?
尤霓霓對這話依稀有點印象,努力回憶了一下,發現自己以前好像確實說過這麼一句話。
不過說過並不代表一定要做到。
誰年輕的時候沒有放過幾乎狠話呢,對吧。
於是她勇敢麵對曾經口出狂言的自己,總結失敗的經驗:“所以這件事告訴我們,人生是變幻莫測的,有時候千萬彆把話說太死,免得哪天被自己打臉了都不知道。”
路程很少看見有人能夠出爾反爾得如此理直氣壯,找不到反駁的話,又或者說懶得再反駁。
反正現在說什麼都沒有意義了。
他鬆開另一隻還握著她的手,半坐在身後的書桌上。
尤霓霓沒察覺他的異樣,繼續往下說:“不過既然你已經知道我現在有男朋友了,那是不是應該找個時間,早點搬回你自己的房子?”
聞言,路程斜睨了她一眼,嘴角掛著不屑的笑,嘲道:“怎麼,他急著讓你和我劃清界限?”
“當然不是!”尤霓霓一口否認,“他才不是這種小氣的人呢。”
雖然這話她說得很驕傲,實際上卻沒什麼底氣,畢竟以前上學的時候,陳淮望沒少因為路程和她鬨彆扭。
可是,那些都是事出有因。
她相信陳淮望不是不講理的人,隻要她掌握好分寸,他肯定能理解她和路程之間的感情。
聽她這樣護著陳淮望,路程不想再自討沒趣,回道:“知道了,明天就搬出去。”
“……也用不著這麼著急啦,我就是提醒提醒你,又不是趕你走。你要是還想再多住一段時間就住吧,反正我最近都不會回去。”
“不用了。”
路程隻是覺得沒有多住的必要了,可尤霓霓聽他的語氣就像是在賭氣,以為自己的話傷到了他,一陣懊惱,又趕緊找補回來。
“我真的不是趕你走,隻是覺得我們平時應該多注意注意,但這並不意味著我不要你這個朋友了啊。對我來說,你和陳淮望一樣重要,所以以後你千萬彆問我‘如果我和陳淮望掉進水裡,你救誰’這種爛問題。”
最後一句話明顯帶著點開玩笑調節氣氛的意味。
路程輕牽嘴角,算是配合她,順便潑了她一臉冷水:“等你學會了遊泳再擔心這些也不遲。”
“……”
見她吃癟,路程的表情好了一點,但也沒再說什麼,隻是揉了揉她的頭發。
“走了。”
“哦……”
尤霓霓應了一聲。
她總覺得路程有點不對勁,但又說不清楚原因,隻能望著他的背影,目送他離開。
不過在他走出房間之前,她突然想起一件事,連忙叫住他,問道:“對了,高三畢業那年,我們去馬爾代夫的時候,你是不是偷偷用我的手機發了什麼不該發的東西?”
聞言,路程腳步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