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零六章
“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研製出另外一半的時空錨了啊, 時政研發部的那群人可真是夠拚的。”
從鬼燈口中得知他降臨於此地方法的莫白芷感慨道。
“不過既然是兩個勢力間的合作, 這次黃泉應該不止派了鬼燈你一個人來吧......唔, 或者說你這次真的隻是跑來當個吉祥物，走個過場就行了？”
怎麼看都覺得是鬼燈單槍匹馬一人前來的莫白芷隨口調侃了一句，並在受到來自輔佐官大人一記森冷的眼刀後，乖乖比了個給嘴巴上拉鏈的手勢。
“另外的鬼卒正聚集在名為「伊甸園」的拍賣場那邊清剿殘兵，嘖, 這名字可真是個惡意的玩笑。”
發覺莫白芷此時還是一副狀況外模樣的鬼燈若有所思, “也對, 作為被調虎離山的對象之一, 你不清楚這個消息也很正常。”
“？”
“時政那方曾經提及，你臥底在黑市期間, 說服了伊甸園的掌管者投誠，以此對抗妄圖征服整個黑市的京生一方。”說到這裡的鬼燈語氣一轉，停頓半晌之後方才繼續說道, “大概在一個小時前, 那個自稱京生的男人出現在攻打拍賣場的前線戰場上，於眾目睽睽之下掏出了伊甸園一方指揮官的心臟。”
“！！！”
極度的震驚錯愕中，莫白芷的瞳孔都隱隱放大了。
“名字，好像是叫做岡本信弦。”
眼看著對方險些腳下一軟摔倒在地的鬼燈眉頭一擰，“他還沒死。”
“......欸？”
如此突然地聽到那個自己陪伴了將近一年, 成日插科打諢, 用純潔無害的外表掩飾著小小的心機, 卻從來沒有掩飾過對他信賴的少年的「死訊」, 饒是莫白芷也不由一時心亂如麻，是以在聽到對方大喘氣的後半截話語後，艱難地消化了半天才反應過來，驚喜之餘也滿是詫異，“——沒死？！”
不是說連心臟都被掏出了麼，一般人遇上這種傷勢，屍體可能都已經涼了吧？！
“羽衣狐是自古有名的大妖，曆代轉世俯身的女子也都是妖冶曼妙的絕代佳人。”
鬼燈驀地話鋒一變，談起了仿佛風馬牛不相及的另一個話題。
而莫白芷則是在怔愣片刻後，恍然大悟地一敲手背，“你是說，白澤他也來了？”
“嘖，那個滿腦子黃色廢料的好色混賬，神獸的臉都給他丟儘了。”
一回憶起那個聽說自己要去逮捕羽衣狐歸案時涎著臉貼上來，說什麼當初研究那個詛咒也有自己一份，說什麼都要來湊個熱鬨的丟人家夥，鬼燈就覺得攥著狼牙棒的手在蠢蠢欲動。
“......哈啾！！”
正在執筆配藥的白澤隻覺鼻子莫名一癢，打了個噴嚏的他罵咧咧地揉了揉鼻子，咒罵道，“那個該死的鬼燈！”
“怎麼又提到鬼燈大人了？”
正在給昏迷不醒的少年綁繃帶的桃太郎一臉莫名地扭頭。
“絕對是他在講我的壞話——我隻是想過來看一眼那個傳說中紅顏禍水羽衣狐罷了，為什麼要突然讓我加工啊啊啊！！！”
恨恨地把筆拍到桌上，再將墨跡淋漓的藥方遞給桃太郎的白澤齜牙咧嘴地抱怨著。
“誰讓當時我們一踏出光門，就看到那麼凶殘的一幕呢，而白澤大人您又是鼎鼎有名的神醫。不過這孩子的生命力還真是頑強啊，明明都被......竟然還能堅持地活下來。”
“不對。”
談及患者傷情，少有得表現出正經模樣的白澤取過桌角的白巾擦了擦手，落在陷於白色病床上，氣若遊絲的金發少年身上的視線分外複雜，“那顆被奪取的「心臟」，本來就不是他應有的，或者說，以他的身體情況，早在數年之前他就應該死去了。”
“？”
桃太郎表情茫然地眨了眨眼。
“如果我的猜測沒有出錯的話，很多年前，可能是剛剛出生不久的他，曾經遇到了什麼變故，心臟破損，身體機能大幅降低，眼看即將逝去的時候，有人將經過特殊處理的，這方空間的時空錨放入他的身體，維持了他的生命。”
先前自己檢查少年身體時，那一項項遠比普通人人要低，甚至接近瀕危病人的數值與其健康正常的外形反差之大，讓他有意深入研究了一番，因此才發現了這個堪稱驚世駭俗的「秘密」，“以空間的存在維持自身的存在，經年累月的同化融合，他的靈魂和肉體都已經發生了奇特的異變，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已經不算是人類，倒更像是......擁有人類意識的鑰匙？”
正在抓藥的桃太郎手上的動作一滯，“鑰匙？”
“一次性的。”
白澤聳了聳肩膀。
“即使是不完整的，沒有具體法則和意識的空間，也不會容忍不斷竊取其存在之力的「小偷」吧，當初被一分為二的兩個時空錨重歸一體的時候，同時也意味著他這個個體將徹底走向消亡呢......當初救下他的那個人，留下的與其說是祝福，倒更像是一個可怕的詛咒。”
“祝福和詛咒啊，聽起來真是讓人悲傷。”桃太郎微胖的麵容上流露出淡淡的同情之色。
“如果時空錨仍然存在於他的身體，那麼隻有這個空間存在一日，他便永遠不會死去，但也意味著，他絕對無法離開此處，這片空間，對他而言，即使生命的源泉，亦是永生的囚籠，而時空錨不在的如今——”
“......會怎麼樣呢？”
一道中氣不足，虛弱至極的聲音從病榻上傳來。
沉默半晌後，白澤一臉輕鬆地拍了拍手掌，“原來少年你已經醒了啊，寬心寬心，像我這樣的絕世神醫，肯定有辦法救你的。”
“代價呢？”
並沒有被白澤故作歡快的語氣所迷惑，少年靠著軟枕上，歪了歪頭，看向窗外晦暗蒙蒙的天幕。
“哈哈哈，神醫治病哪裡有算什麼代價的......好了好了，彆用那麼鄙視的眼神看著我了。”抹了把臉，收起麵上掛著的輕浮笑意的男人沉聲說道，“以你如今的特殊體質，我可以重新架構起你與這個空間的聯係，讓你恢複之前的生存模式。”
“然後，就像醫生你剛才說過的，永生的囚籠，對吧？”
少年艱難地翹起嘴唇，綻開一抹分外柔和的笑容，“也不對呢......我那時候和南星約好了，要離開這裡，還要摧毀這個罪惡的黑市來著。”
“先不說摧毀，你現在的身體裡沒了時空錨點，的確是可以離開這裡，但隻要離開了這片空間，缺少供給，你的身體，不對，是靈魂在內，都會在很短的時間裡崩潰......你，會「消失」的。”
比尚有輪回，來世可期的死亡更加徹底，毫無退路。
“我知道啊......很早很早以前，就知道了。”
在南星帶著一夥刀劍男士離開拍賣場，心憂其安全，而整日回想著老爺子可能藏匿時空秘鑰的地點，尋思著如果能早一點發現，就能早一點讓他脫離險境，而最終在老爺子送他的最後一個生日禮物裡發現他留下來的芯片的信弦闔上眼眸，表情疲憊而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