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為防盜章。請支持晉江文學城正版,保護作者的最好方式! 昨天三連村出了個熱鬨事, 趙老二家又出了一回洋相。
這趙老二是個沒什麼出息的, 唯一讓村裡人看得上的就是他的工作。這回惹事的, 還就是這個工作。趙老二名趙建設,前頭有個哥哥叫趙建國,他的工作就是他哥哥被地雷炸死後接手的, 算來這工作到他手上已有七八年。
七八年前的工作是父亡子及的,趙建國去了, 按理這工作該是他兒子, 輪不到趙老二。可偏偏趙建國就一個女兒, 當時才十歲出頭, 等成年還要七、八年。趙老二拍著胸脯說自己先乾著,等侄女年紀到就把工作讓回去, 這樣承諾才把工作拿到手。
結果昨天就是他侄女趙雪槐滿十八了, 小女娃高高興興地去說這事,被趙老二媳婦推搡出門,一腦袋磕在地上,被人扶了回去,現在還在屋子裡躺著呢。
沒人知道,趙雪槐一閉眼再一睜,裡麵就換了一個魂。
魂倒還是趙雪槐,隻是這魂來自幾十年後。
幾十年的時間, 足夠一個人經曆很多事, 也足夠一個少女在波折的生涯裡成長為一個牙齒快掉光的老嫗。
趙雪槐的一生早年淒苦, 後半輩子才享到福。
她十歲的時候,父親突然興起在放假休息的時候上山放牛,被地雷炸得身亡,而後家裡剩下一個母親一個她。眼看著丫頭片子沒什麼用,母親收拾了包裹跟了一個緬甸男人,遠走他國。
好不容易自個野草似的長到十八歲,以為自己可以接父親的班在麵粉廠裡做個女工,叔叔一家卻是翻臉不認人。日子沒個奔頭,趙雪槐咬著牙去外麵的世界掙口吃的。
九十年代,是個遍地生金的時代,勞動力也還值錢,隻要肯乾,總能攢出一些積蓄。
趙雪槐二十歲的時候,攢到了一筆錢,和一個男同鄉一起開店合作。兩個人接觸得多,就暗生情愫,沒多久結婚有了一個家。
可惜早年身體營養跟不上,條件更是艱苦熬過來的,趙雪槐身體並不好,結婚幾年肚子也沒有動靜。婆家人對不會下蛋的女人自然沒什麼好感,但夫妻兩人共同奮鬥還是有感情的,日子不好不壞地又過了幾年。
一直到趙雪槐三十歲,男人也受不了沒有孩子的日子,找了個二十出頭的鮮嫩姑娘,沒兩個月有了孩子,就起了心思想著讓糟糠妻給兒子讓個地方。趙雪槐還是咬了咬牙,拿著錢離婚。
混混沌沌的時候,躺在招待所等死。
但人到了那份上,才知道心裡到底不想死。隻想活個好的,給那些人瞧瞧!讓他們後悔去!
趙雪槐帶著恨,誤入了術師界,雖然年紀大,但是根骨不錯。幾年後便學的一身本事,界內揚名,開始享清福。日子好過,趙雪槐心胸也開闊起來,見識了大千世界,哪裡還把過去一個男人放在眼裡,整治一二解氣就是。
一直活到快五十歲,早年垮了的身體的趙雪槐咽了一口氣。
可以說,這一輩子雖坎坷,但總算老天願意給不放棄的她一個好報。趙雪槐咽氣的時候也覺得不虧,苦吃過,福享過,可以安安心心去見鬼差和閻王了。
誰知道再一睜眼,就回到了自己十八歲的年紀。
趙雪槐躺在床上,眼睛直愣愣地看著房頂,好半響才醒神笑了出聲。
“真是呆了,十八歲的年紀還不好?白撿了幾十年的命,賺了賺了。”趙雪槐笑著說道,就撐著發軟的手爬起身。
剛一坐穩,耳邊就聽到從門外傳來的中年女人的聲音:“雪槐啊,你醒了嗎?嬸子給你送吃的來了。”
“醒了。”趙雪槐應著,從聲音裡聽出了這是隔壁的蘭花嬸子。
蘭花嬸子是個好心的,和趙雪槐那跑了的媽關係不錯。她媽一跑,這個嬸子倒是和親戚一樣頗多照顧,還想讓自己當兵的小兒子娶了趙雪槐。可惜兩個小年輕沒看對眼,就沒成。
蘭花嬸子推門進來,看到趙雪槐頭上的血痂就怵了一下,罵道:“該死的趙老二,我遲早扒了他的皮!對小孩子這麼下狠手!”
蘭花嬸子罵著,把手裡端著的肉粥遞給趙雪槐:“你吃了這個,補補血。你二叔那事,我們找村長評評理,他趙老二當初可是做了保證的!”
趙雪槐嗅著香氣,肚子咕嚕了一聲。接過碗,小口喝著。
半碗粥下腹,趙雪槐看著年紀才四十出頭的蘭花嬸子說道:“嬸子,粥真香。”
蘭花嬸子聽著就笑了:“好吃就行,小火熬的呢。等過兩天你小哥回來了,讓他帶你撈河魚!”
兩家關係好,叫法上就親近。趙雪槐小時候就管蘭花嬸子家的哥哥姐姐直接喊哥姐。這小哥,就是蘭花嬸子當兵的小兒子趙文丙,目前在幾十公裡外的駐兵處。
三連村雖然在邊界處,但人少地多,又依山傍水。山上不夠安全,水裡倒是好很多,沒事了撈條魚也是一頓葷。
說到了吃的,蘭花嬸子想到家裡老老小小還有好幾個等著她回去弄中飯呢,一拍大腿:“雪槐你先吃著,我走了,家裡那幾個還等著我回去弄飯菜呢。下午你等著,我帶你去找村長,趙老二彆想占這個便宜!”
臨走還不忘,看來蘭花嬸子記趙老二記得挺深。
趙雪槐揉揉額頭,把吃乾淨的碗放到一邊的桌子上,下了床。
她在乾淨得沒幾件東西的屋子轉了一圈,找到一麵隻剩四分之一的鏡子,對著鏡子看了看自己的模樣。
十八歲的趙雪槐看起來絕對不超過十六歲,皮膚偏黑,臉色也黃黃的。一雙乾淨的大眼睛是唯一的亮點,兩頰上還有點點的雀斑。
不過年輕的身體,即使瘦弱營養不良也比年邁好上太多。
看過自己,趙雪槐把碗洗了一邊,晾在一邊,走出門去,蹲坐在門檻上曬太陽,想著自己的生計。
她剛剛看了,米缸裡糧食剩得不多,指不定能撐到哪天。這也是十八歲的趙雪槐,為什麼那麼急切地想要一份工作的原因。
可惜趙老二並不願意把已經屬於自己的工作還給大哥的女兒,反倒是逼得沒辦法的趙雪槐走出了這一方小小土地,孤身一人在在外混生活。
其實十八歲的趙雪槐選擇不止這一個,但她和趙老二屬於兩種不同的人。一個隻想占便宜,一個不願意占便宜。所以趙雪槐也不願意一再讓蘭花嬸子幫忙,而是選擇了離開。
當初趙老二是怎麼打發村長來的?趙雪槐眯著眼睛回想。
好像是對方死活不願意,把村長也往外趕。然後村長發火了,對方就開始哭鬨,把事情往後拖,拖到趙雪槐斷糧了,就得逞了。
趙雪槐摸摸肚子,心想自己是招幾個小鬼去趙老二家呢,還是乾點彆的整整那一家子?
狠辣點的她也會,把趙老二全家弄死都不帶留下一點痕跡的。隻是犯不著那幾個人背上殺孽。
敵人太弱小,趙雪槐覺得有些無趣,運轉起心法開始在經脈裡修煉。
坐了沒一會,蘭花嬸子慌慌張張地過來了。
“雪槐,你那個事晚點說,村長有事呢。”
“咋啦?”趙雪槐覺得不對。
蘭花嬸子一臉蒼白:“彆說了,我本來想去洗個菜,結果看到一具泡爛了的屍體,可把我嚇得夠嗆!”
蘭花嬸子手都是哆嗦的,抖個不停,看來確實是嚇得不輕。
趙雪槐回屋拿上蘭花嬸子裝肉粥留下來那個碗:“我陪嬸子你一塊吧,把碗送回去,也免得你再給嚇慌神。”
嚇著的時候,有人陪確實會好受不少。這還是蘭花嬸子惦記著交代了讓趙雪槐等她才過來一趟,不然蘭花嬸子可不想出門。
“成,雖然你是個小身板,但也是個年輕人,火力旺呢,給嬸子壯壯膽。”蘭花嬸子一口應了,手握著趙雪槐的細手腕。
趙雪槐讓對方握著,眉頭卻蹙起。
她跟上可不是為彆的,蘭花嬸子身上帶了絲鬼氣。
一般人死了就是燈消魂滅,除非是陽壽未儘的或者死得不正常的,才會生成鬼氣。
蘭花嬸子撞上那具屍體,怕是不正常。
趙雪槐笑道:“村長看出來了吧,我這朋友被你們寨子裡的人下了桃花蠱。不知道能不能請來主人,把那蟲子引了出去。”
村長臉色有些難看,問徐剛:“小夥子,你沒招惹寨子裡姑娘吧?”
徐剛搖頭:“沒有,我隻在三月三來過一次。參加了一場篝火晚會,然後交錢吃了烤肉。我和幾個朋友一起來的,一直一起行動,沒分開過。”
徐剛解釋得清楚。趙雪槐看著村長猶豫的麵色,更直接地開口:“這蟲子我能驅。不過想著小姑娘一時昏頭也可以理解,為了這個喪命卻是沒必要。我們大老遠過來,誠意想來還是足的。。”
流傳至今,蠱蟲的存在就和傳說似的。其瓦市這一塊臨近邊境,漢化最為厲害。村長沒想到,麵前這個小姑娘竟然是個中高手,也知道這方麵的消息。自家事自家知,強行破除了桃花蠱,自己這寨子怕是要出人命。
對方手下留情了,村長意識到這點,立馬笑著道:“麻煩你們大老遠過來了,不知道是寨子那個小丫頭片子做的,我讓人去問問。你們朋友隻要什麼都沒做,肯定不會有事的,我們一定解決。”
說著,村長招過的自己的小兒子,讓他去那幾戶人家去問問。寨子裡也不是人人都知道那種古法,會用的人就更少了,所以範圍鎖定起來倒是容易。
趙雪槐的直接也讓村長意識到了對方的底氣,招待的程度也瞬間提升了一把。
那邊徐剛和阿叔有點受寵若驚,趙雪槐程旭三個卻是淡定。不想強行得罪是一回事,有本事能震懾得住,這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強者的客氣和誠意,總是更讓人重視的。
沒一會,村長高瘦的小兒子帶著一個中年女人和一個胖女孩過來。
中年女人瘦長臉,看著有點苛刻相。她嗬斥胖女孩:“桑洋,你還哭,彆人得罪了你嗎?做出這種事!”
桑洋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低著頭根本不敢看人。
趙雪槐打量了一眼,這個名叫桑洋的小女孩應該和她年紀差不多,不過身形豐滿得多。身材隻是微胖,但衣服不合身,穿出來的效果就是兩個字——顯胖。再一個對方可能是在山上紫外線強的緣故,皮膚比起偏黑的趙雪槐還要黑上幾個度。
徐剛聽著人哭,有點心煩氣躁的。他先前可沒想到,是這麼個看著年紀不大的小姑娘對他下的手。還是那種讓身體虧損嚴重,甚至可能導致喪命的蠱蟲。現在還是趙大師給他畫了清心符,不然指不定還莫名其妙就對著不認識的姑娘示好,想想就恐怖。
村長勸那中年女人:“桑洋她媽,你罵她做什麼。先讓我把話問清楚,為什麼要在客人身上動手腳。我們當初開寨子的時候祖宗們就說過,不要亂動那些東西。”
中年女人恨鐵不成鋼地瞪了桑洋一眼,推搡她一下:“你自己說,哭什麼哭,哭有用嗎?”
桑洋抽噎了一聲,慢慢地抬頭找到那天她下蠱的男人看了一眼,可是對方都不看她。
難過的情緒湧上心頭,但更多的事難堪,做了壞事被發現那種。桑洋抽抽搭搭地說:“是我做的,我幫他解了吧。”
徐剛皺著眉,問道:“你為什麼要這麼乾?我都沒見過你。”徐剛想不起來,自己那天什麼時候見過這個黑黑胖胖的小姑娘。
趙雪槐聽了徐剛的話心裡一噎,桃花蠱,聽名字都知道是什麼了啊!還逮著女孩子問。
果然,桑洋哭得更厲害了,臉上都漲紅了。對方不僅記不得她,還問她為什麼?桑洋也覺得自己像著了魔才會乾出那種事。
徐剛的話問得不巧,知道其中緣由的寨子裡的人都紅了臉。桑洋總歸是寨子裡的人,他們頂多是覺得桑洋做得有點過分。中年女人瞪了一眼就不爭氣的女兒,給桑洋解圍道:“桑洋!你先去給彆人引蟲。”
站在中間的桑洋點了點頭,然後有點為難地道:“要傍晚的開閉了的籃子花。”
這話的意思是,徐剛的蠱蟲要引出來必須得等到傍晚。到了傍晚,摘了那什麼籃子花再耽擱一下,晚上就不能離開了。
程旭李唐對視一眼,皺起了眉。不過徐剛的事還沒解決,就隻能再耽誤一天。程旭開口道:“我們兩可以留一天,徐剛也留著。那位阿叔可以晚上留下嗎?還有小妹,你晚上能留下嗎?”
瘦瘦黑黑的阿叔笑笑:“我可以留著,回去也沒事。”出來一天是按工錢算的,對方對於多留一天很樂意。
剩下的趙雪槐無所謂地點頭:“我沒問題,那就等傍晚吧。”
村長笑著打哈哈:“留一天也挺好,你們就住桑洋家,讓她們彌補一下歉意吧。這事是桑洋做得不對,不過她也是小孩子心智,希望那個小夥子你不要怪她。”
徐剛黑著臉,顯然挺生氣。性命攸關的事,誰還能大方了去?那是傻。
一行人就去了桑洋家,一幢兩層的木樓,看著很有民俗的氣息。兩旁種著花花草草,收拾打理得彆有韻味。
中年女人端出東西來招呼客人,還得去準備中飯和晚飯。
桑洋怯怯地在房子準備東西,隻不過會時不時偷看徐剛一眼。
趙雪槐幾個倒時自在,吃吃喝喝,一點兒不怕出事的樣子。
吃過中飯,一行人還在寨子裡轉了轉,嘗了些新鮮東西。趙雪槐還接到一個老阿嬤送的花環,她幼稚地戴在頭上,招搖了一路。
桑洋一邊跟著,眼光漸漸地從徐剛身上挪到了趙雪槐身上。後來完全成了趙雪槐的跟班,照顧得很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