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屋子的一角,是睜著眼睛但失去呼吸的景召。他的形容狼狽,頭上黑灰色頭發淩亂,頭發被血糊住,成了一塊塊的凝結物,身上衣服也是被勾破了好幾處,活似慘遭蹂|躪過。
除了這些和那些摔碎的家具,似乎屋中並沒有什麼異樣。
趙雪槐卻猛地伸手一抓,掐住了往一邊想要逃走的景召魂魄,三兩下把人打入地底,送他去該去的地方。做人多行不義事,死後做個逍遙鬼都是讓他占便宜了,且看他會進那條畜生道!
把最後想要逃走的景召抓回,趙雪槐冷著眉目,彎腰去拾地上的三清鈴。
從剛剛和她鬥法人的動作中,能看出這三清鈴並飛凡物,甚至可能是上佳的法器。即使趙雪槐自己不用,拿出去也是可以換來一筆相應的東西。
但手剛觸至到地上的三清鈴,趙雪槐就猛地蹬地,飛身退開。
三清鈴裡的老者挑了一下眉,才從三清鈴中鑽了出來。老者也是魂體狀,估摸著之前是被鎖在三清鈴裡,等人死後才能出來。
老者的形象比之景召衛東好得多,發須皆白,一身古樸的道袍,慈眉善目。從三清鈴中出來之後,老者就輕鬆笑了一下,而後向趙雪槐道謝:“多謝這位小友了,我被困在這三清鈴中多年,終於被救出來啊!”
老者聲音之中,滿含著濃鬱的感慨,那種對於被放出來的感慨,對於被困多年後突然得到自由的感慨,由這一句話全部道出。
趙雪槐驅散去手指上沾染的一抹黑色,調整著自己的呼吸。差點吞了自己進去的老東西,還以為她真的會信?
“敢問您是那位前輩,與地上這人是何乾係?”
“在下公羊子,原是一家北方道觀的觀長,在當地也是甚有名氣。隻是沒碰著好時候,在下的道觀被那些蠢笨的人當初封建的產物,完全不顧在下當初也是帶著弟子在戰場殺敵,護了不少人的安危。”
“唉,不多說那些蠢物。之前拿著三清鈴這人名為衛東也是我當初道觀中的弟子,我待他如父子,連手中的法器也分了給他,好讓他護好自己周全。當時沒想到此子心腸惡毒,拿了老夫的法器不成,還想要拿老夫去做這法器的供品。”老者不忍地閉上眼,似乎不忍回想當初往事。
“這些事我本來不欲再提,但恩公問起,不敢有所隱瞞。這小子得了那邪門的法子,把老夫當做貢品,肉體做鼎爐,魂魄做養料,供出了這件堪稱靈寶的三清鈴。”
老者撫著自己的胡須:“但是老夫也不是好相與的,肉體臨死之前彙儘畢生功力打了他一掌,留下一種毒物在他身體裡,讓他黑黢黢如碳,每日嘔血三升,須得以寶物續命。”
真真假假說完這一通東西,老者看著地上出現又散去的大型符陣心頭微鬆。他是虛體,可多年被困在三清鈴虛弱不已,但對方也是虛體,隻消沒多久就會消失在這一方小小土地,屆時自己自然可以逃脫。
老者想著這些,胸有成竹地看著趙雪槐,目光和善。
第二次符陣閃現,說明自己留下來的時間真的不多了,隻待第三次符陣閃現,趙雪槐就會被打回自己的宅院。
不過無巧不成書,趙雪槐在心裡歎了這麼一句,狀若固執地低頭看著地上的三清鈴。
“老前輩,你說的東西都是從你嘴中說出來的,我未必分得清真假。可這人實實在在是我殺的,那這法器是否該歸我?”趙雪槐道。
老者眼中晦色一閃而過,這丫頭片子怎麼如此不磊落,還當著他一個相當於器靈的老頭子要法器。
老者麵露為難之色:“小友,這三清鈴眼下已成了我的躋身之所,你若是拿走了這東西,老頭子沒了法器護體,很快就要煙消雲散啊!你看,你能不能?”
老者帶著哀求的目光看向趙雪槐,神情之中滿是懇切。
趙雪槐麵上露出為難的神色。
老者見她神色中似有鬆動,抓緊時機連忙又求道:“這三清鈴,小友你就是帶著穿一道傳送陣法,也會大失靈性,不若就發發善心,可憐可憐我這老頭子吧!”
“那……”
“多謝小友了!”
“唉,好吧好吧,就給你吧。”趙雪槐無奈道,揮揮手在腳下陣法第三次出現的時候消失。
傳送陣法的波動強烈,老者自然不敢追上,他巴不得趙雪槐離開。
隻要對方離開,他就可以獲得自由了!老者等這天等了不知道多少年,他確實是被困在了三清鈴裡,但他和衛東不過是半斤八兩相似的人物,不然也不會養出衛東那樣的弟子。
開道觀是真,救人是假;被一群百姓推倒道觀是真,百姓不顧恩仇是假;收養衛東是真,好好待之是假。
老者正得意著,突然發現陣法的波動卻並沒有隨著趙雪槐的離開變弱,反而變得更強。
不好!
老者心裡警鈴大響。
但已經來不及了,帶著白色電光的陣法消失在趙雪槐院子,出現在衛東的房屋之下。與細碎看似無害的白色電光相和的,是天上紫色粗壯的雷霆,也是趙雪槐為了保險布施下的最後一個手段——引天譴。
若這最後關頭冒出的老者是個好的,那麼天譴不會有一點用處;反言之,這人若是連老天都看不過眼,可想而知是個什麼樣的人!
一團又一團的雷雲聚齊,一道道粗壯雷霆當空劈下,老者還沒來得及逍遙,就成了雷下亡魂。
而那地上曾經堪比寶器的法器,也成了一件碎裂開的凡物,留給明天的警方來揪心。
百裡之外,趙雪槐站在院落裡,抬頭看著巨怒的雷霆劈下,打了一個嗬欠。
“那老頭子果然不是個好的,最後那個步驟弄起來費力,但相較於再戰一把倒是省力不少。看來天譴這個東西,用起來還不錯。”對於今晚最後的最後一招,趙雪槐很滿意,用上了沒浪費。
忙活完,一隻小紙鶴從趙雪槐指尖飛出,飛入景江花園。
第二天早上,連家起得最早的連瑞迷蒙著去刷牙,他洗漱完之後,徐錦繡也起來了。
兩夫妻相視一眼,徐錦繡念叨起昨晚的事,說道:“也不知道趙大師有沒有把那些人解決,我看趙大師可比你靠譜,你拿著那些東西給警犬聞了,也在大城市裡找不著人。”
連瑞笑著搖頭:“可是警犬能做的事也很多啊,各個車站點,或者意外救援中,它們都有很傑出的表現,使我們警局中很重要的夥伴!”
“那倒是,我心急了。上回是不是有條警犬要退休,咱接回來養吧。那些本事不一般的,我們也毫無辦法,是我苛求了。”
“收養一條狗倒是可以,你回頭問問小勇。”連瑞答著話,走出洗手間。
出了洗手間,連瑞準備看看昨天沒時間精力關注的報紙。
可剛拿了一份報紙,連瑞就看到了桌上的小紙鶴。他欣喜地拆開紙鶴,看著上麵寫的“妥了”二字,看得呆住。
那頭徐錦繡見說話沒人回答,她納悶地從洗手間探出半個身子,問道:“怎麼了,連哥?”
“哈哈!好事!”連瑞丟下紙條,上去一把抱住自己的妻子,激動地抱著徐錦繡轉起圈來。
“怎麼了?怎麼了!”徐錦繡一頭霧水。
連瑞把她放下來,臉貼著臉,聲音不敢太大:“趙大師把事處置妥當了,你和兒子都能好好的了。”
“真好。”徐錦繡也抱著丈夫,兩個人依偎著。
對於那些神神鬼鬼的事,他們都不熟悉,但唯一的訴求就是家人安康。眼下能夠放心地活著,也夠欣喜。
擁抱過後,再用過溫馨的早飯,在睡得迷糊的兒子臉上蓋下一個帶著鮮肉小籠包味道的親吻,連瑞就出發去工作。
但這一天,依然是搞出了大事的一天!
——警察局的副局長景召昨夜以奇怪慘狀暴斃了!
這個不夠詳實的消息讓昆市警局眾人都是心頭一緊,不會是因為他們最近大事搞多了,都開始有人想要他們的命呢?
眾人忍不住擔心起自己的小命,擔心著自己的安危,甚至有幾個人開始寫起了辭職報告。
不過這一切,在連瑞出現的時候得到了平歇。搞大事的老大還在呢,這說明他們還是很安全的,還可以繼續為民眾搞大事情!
於是在連瑞的指揮下,景召身亡的事也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被雷劈的室內,驚閒副局長屍體,還有一具無名的死者,據調查死者和景召相熟。
除開那些雷,當天也沒有人發現其他異樣。連景召的妻子孩子都不知道對方什麼時候起夜離開,從而身亡。
這一切,化作一樁無頭公案進了檔案室。
但緊接著,景召收受賄賂的事被曝光,利用私權迫害同事,知法犯法等詳實醜聞也相繼被報道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