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自笙搖搖頭，“沒什麼……”
她惦記著畫他的事，所以就那麼說出來了。
又開始後悔，她怎麼能那麼想呢，他好心邀請自己一起回家，她卻要好處，這哪是朋友做的事啊。
“好啊。”寧自笙開始收拾東西，“我們一起回家。”
寧自笙收拾完書包背起來，臨走前拍了拍沙發上的兩個娃娃。
寧自笙打算等快開學了再將兩個娃娃帶回去，她擔心現在帶回家，任薑會覺得她學習不用心，還有時間抓娃娃，然後不允許她去圖書館學習，那樣她就不能來這裡了。
寧自笙跟於傾幾人道彆，收獲幾個男生曖昧的目光。
她感覺有點無力。
總不可能因為他們的目光她就跟許今燃絕交吧，怎麼男生也這麼八卦。
寧自笙邊往門外走，邊想著於傾說的話：他們男生超無聊，平常聊得內容差不多就三樣，遊戲，運動，女生。
她又放寬點心。
時間長了，他們就知道，她跟許今燃隻是純的不能再純的友誼。
兩人一前一後下樓梯。
許今燃好似不經意問起，“剛剛心情不好？”
寧自笙：“沒有啊。”
他沒再問，不緊不慢走下樓。
許今燃叫的車已經停在路邊。
兩人坐進後座，許今燃一手捂著脖子，薄唇緊抿，調整坐姿。
寧自笙見他脖子疼成這樣還倔強的要找一個舒服的姿勢，不覺想起他上次睡眼惺忪地挑三明治裡的番茄片的事。
這不就是動漫裡的小少爺嗎？
寧自笙笑起來。
許今燃終於找到舒服的姿勢，揉了揉脖子垂下手，整個人沒骨頭似地窩在座位裡。
男生神情懨懨的，低垂著睫毛，沒有說話的**。
窗外的店鋪快速倒退，遇到一個路口出租車轉彎，太陽的光線照進車裡，正好打在男生身上，給他冷淡的輪廓鑲上一圈金光。
寧自笙沒人說話，有點無聊，便盯著他，在腦海裡畫下他。
許今燃知道她看著自己在想什麼，懶得抬眼。
把他當人設圖，那怎麼能輕易讓她畫他？
突然，一道聲音打破靜謐的氛圍：
“鬨彆扭呢？”
這聲音算得上粗狂，猝不及防響起來把寧自笙嚇了一跳。
“啊？”
出租車正在等紅燈，司機衝寧自笙和藹地笑了下，“我看你們從上車就沒跟對方說過一句話，在想你們是不是鬨彆扭了。”
寧自笙剛想否認，又聽司機說：“沒事，我算是比較開明的大人，像你們這個年紀談戀愛什麼的我能理解。”
談戀愛？
他理解，寧自笙不理解，她跟許今燃清清白白，什麼都沒乾，這位大叔怎麼就把他們的關係理解成那樣了？
許今燃也因為這句話微微抬眼，他忍著脖子的痛換了個姿勢，不用抬著頭正好能看見兩人。
司機大叔又自顧自地說：“我也不怕告訴你們，我年輕的時候啊，身邊都是追求者，談了一大堆女朋友！”
寧自笙不知道做出什麼表情，拖長音：“喔——”
紅燈跳成綠燈，司機踩下油門，說：“當時好多女生喜歡我，我們年級的老師都知道，時不時喊我去辦公室，讓我低調點，可我也想低調啊！這不是——”
司機騰出一隻手拍拍臉，又放回方向盤上，“這不是我長得太帥了嘛，總不能我天天戴著口罩去上學吧？”
寧自笙真認真看了看他的長相，輪廓硬朗，五官標致，不難看出年輕時是個帥哥。
她被他的語氣逗笑了，微微俯身，好奇問：“那後來你們老師怎麼說？”
許今燃見她這姿勢，看來是要跟司機聊起來，他隨即想起他們第一次見麵，她就是這麼自來熟。
司機繼續說：“能怎麼辦啊，就隻能看管著我唄，但是青春期的時候，你越不讓我做什麼我越要做什麼，他不讓我談戀愛我非要談戀愛！”
又瞟一眼後視鏡的兩人，“所以啊，我特彆能理解你們，我也是這個年紀過來的。而且，換個思路想一下，如果我越讓你們談戀愛，就像逼婚一樣，天天逼著你們談戀愛，好像你們現在不談以後就嫁不出去或娶不到老婆了，你們肯定會產生叛逆心理，肯定會覺得我這麼優秀未來怎麼可能找不到對象，然後就不談了，對不對？”
寧自笙覺得他說的有道理：“對！”
司機見自己的話被人肯定，滿意笑了，說的更起勁，“後來因為喜歡我的女生實在太多了，地下戀情隱瞞不住啊，被老師知道了，又被我媽知道了，把我給打一頓，嘿，你猜怎麼著？”
寧自笙：“怎麼著？”
兩人一唱一和，跟唱雙簧似的。
許今燃：“……”
司機的聲音粗狂雄厚，在並不寬敞的出租車裡自帶震動效果。
許今燃掏了掏耳朵。
司機：“我就直接輟學了！”
寧自笙詫異地睜大眼，“輟學？”
許今燃聽到這又皺了下眉。
覺得寧自笙要是跟任何陌生人都能聊起來，那是不是很容易被帶壞？
司機：“嚇到了吧？”
寧自笙點點頭，“有點，我要是不去上學，一定會被我媽媽拿刀威脅的。”
不過，那把刀肯定是任薑架在她自己的脖子上。
司機“哎喲”了一聲，“告訴你，我媽當年用的就是這招，她專門買了隻活雞，然後把我綁在小凳子上，當著我的麵抹了那雞的脖子，放了一碗血。”
“啊——”寧自笙無法想象那個畫麵，覺得有些難過，“那你跟雞肯定都有心理陰影，你第一次看到殺雞的，雞第一次看到被綁架的。”
也不知道是該心疼雞，還是心疼他。
雞死了，他活下來了，而他要一輩子記得那個陰影。
司機沒想到她會這麼回答，愣了一下，又說：“後來我被嚇著了，就又回去上學了！”
許今燃眉頭微動，搭在膝蓋上的手隨意敲了兩下。
要不等會回家他就宣布要輟學，鬨他們一下，之後再複學？
司機：“可惜啊，我不是學習的料，怎麼學都學不進去，那段日子可痛苦了！”
寧自笙：“然後呢？”
司機笑了一下，“然後我就在這裡開出租車了，但其實我很快樂，這每天又能逛街，又能吹風，又能曬太陽的，還可以跟不同的人聊天，聽不同的故事，多好？”
寧自笙彎彎眸，“嗯，我也覺得好。”
喜歡就好啊，喜歡自己做的事，那做什麼都很開心。
她想起自己喜歡的畫畫，無聲歎了口氣。
司機穩穩停下車，說：“到了。”
“謝謝。”
寧自笙這一路特彆開心，下車後還跟司機揮揮手，“拜拜——”
司機也很熱情，朝她揮揮手，又朝許今燃揮揮手。
許今燃象征性地抬了下手，算是道彆。
出租車駛離，很快轉了個彎消失。
許今燃彎腰湊到寧自笙麵前。
寧自笙被嚇了一跳，捂住胸口往後退一步，“怎麼了？”
許今燃語氣不輕不重，“你一直這麼自來熟？”
寧自笙眨眨眼，“是有點……”
任薑現在對寧自笙管得其實不算太嚴，至少跟她初中相比是這樣。
大概因為寧自笙一直被她管著，很懂事，也能聽進去她說的話，所以覺得就算她叛逆也不會叛逆得很過分。
初中的時候，學校沒有考試分班，班裡的同學成績參差不齊。寧自笙從小就喜歡交朋友跟人聊天，朋友很多，當然，是沒有男生朋友的，任薑不允許。
在她眾多女生朋友中，她跟一個成績略差的女生關係最好，後來被任薑知道了，覺得那個女生會教壞她，耳聞目染她也會不喜歡學習，強製她跟那個女生斷絕關係。
初中周五下午會提前放學，寧自笙每周五下午被允許跟朋友出去玩，發生這件事後，任薑隻準她跟成績好的同學玩，寧自笙怕那個女生傷心，周五下午便直接回家不再跟任何人玩。
之後，任薑為了她考上好高中給她布置的學習任務越來越多，她在學校除了上課，其他課餘時間就隻能做題，放學又沒時間跟其他人玩，漸漸沒了朋友，隻有同學。
可寧自笙很想交朋友，她就想啊，上下學坐公交的路上，如果她能跟身邊的人微笑，甚至跟他們聊天，那不跟朋友聊天差不多嗎？
這樣她也是交朋友了，還是不同年齡不同職業的朋友，多酷啊。
不過，她沒主動跟男生聊天，因為一直沒跟男生深交過，她不知道主動聊什麼。
許今燃那次是意外，因為她第一次遇到“撕漫男”，感覺莫名親近，也因為他玩的遊戲跟其他男生不一樣，是她看得懂的遊戲，聊天的話也聊的起來，不過他那天太冷，沒跟她說什麼話。
一直到了高中，大概因為她長大了，沒小時候那麼可愛了，她主動搭話，竟然有女生認為她是騙子。
所以後來，避免對方覺得受到了冒犯，寧自笙一般不會再主動搭話，會透露點好奇的信號，等對方願意主動跟她說話。
想到這，寧自笙捏捏自己的臉，“我像個騙子嗎？”
女生白嫩嫩的臉被她毫不留情地捏住，又揉了揉，很快透出粉色，她眼睛睜得大大的，很是疑惑。
許今燃手指微縮，指頭掠過一陣癢意，莫名想捏一捏，意識到自己這個想法，他揚揚眉，站直身子。
“你不像個騙子，但你不怕遇到騙子？”
寧自笙：“就聊聊天呀，能被騙到什麼呢？”
“你這麼自來熟，彆人會覺得你好騙，就會盯上你。”
寧自笙皺皺眉，“盯上我？盯上我以後也還是要想辦法騙我拐我。”
她露出一副我有自信的表情，“我不會被騙的，我還是挺聰明的，不要小看我。而且我不會亂跑，這裡幾乎每條街都有攝像頭，直接擄走挺困難。”
“行，不小看你。”許今燃牽了牽唇，“那聰明的寧自笙同學，今天不準再轉車錢給我。”
不等她說話，他又說：“你說的，我們是朋友，朋友之間不用算這麼清。”
寧自笙糾結。
這話於傾也跟她說過。但是，任薑教過她，不能輕易借錢，不能要彆人的任何東西，哪怕是一分錢也要儘快還回去。
許今燃沒給她猶豫的時間，隨意揮了下手，“先走了。”
寧自笙站在原地，看他高瘦的身影走上斑馬線。
他穿著寬鬆的白色短袖，沒有任何圖案，下身是黑色運動褲。
跟斑馬線挺配。
寧自笙笑了下，轉身走進浮桐苑。
許今燃走到馬路的一半，手機突然響了，他以為是轉賬，打開手機發現是程昂的短信。
【阿燃，我們幾個剛出門就遇到點事，先不跟你細說，反正就是有幾個男生故意惹我們，我們好脾氣讓他們吧，他們還狂妄自大地挑釁了我們，說要跟我們打一架，你說氣不氣人？他們這樣肯定是以為我們好欺負，這不就是在侮辱我們的人格！】
許今燃不方便低頭打字，隻能語音。
“然後？”
程昂他們都知道許今燃不太喜歡打架，也懶得打架。之前馮實想跟他打架約了好幾次，到最後威脅了他們這邊的兄弟，許今燃才去。
雖然他們也能打，但許今燃打架厲害，他去他們心裡有底。
【你說他們這樣主動挑釁我們，侮辱我們，我們能不同意約架嗎？】
“那就打唄。”
【說好了，你要來，彆又懶得動！】
“不去。”
【為什麼？！！】
“脖子疼。”
【啊？？什麼玩意？】
“落枕了。”
【靠，哥們你彆逗我。】
許今燃沒回，進入懸桐園大門。
程昂的消息又發來：
【那，等你落枕好了再打架？】
“彆再開我跟寧自笙的玩笑。”
他突然冒出一句，另一邊餐廳裡的男生都沒聽懂。
【怎麼話題就跳到這了？】
許今燃隻是想起他跟寧自笙一起出門時，那些男生調侃後，她無奈又複雜的神情。
他畢竟是男生，她畢竟是女生。
許今燃知道，她不太懂怎麼跟男生做朋友，但是她也知道分寸感。
哪怕她隻是單純地想跟自己做朋友，那些男生的話也已經讓她為難。
那邊，幾個男生已經同意，程昂發送消息：
【行行行，以後不開你倆的玩笑了。】
【那你落枕什麼時候能好？】
“不知道。”
【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