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1 / 2)

虞絨絨瞠目結舌地看了過去。

雖然她隱約記得自己在登上雲梯的時候,確實仿佛看到了熟悉的耿班師的身影,但她某種程度上隻當做是對方恰好在這裡圍觀,又或者說是一段無關緊要的錯覺,下意識忽略……亦或者說忘了這件事。

此時此刻,乍一見到耿班師,虞絨絨不由得一個激靈。

比較難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一定要說的話,大約就是自己剛入蒙學的時候,有了一位不怎麼和藹、很喜歡吹胡子瞪眼的師父。

……等到好不容易越了級,努努力力考了個好成績,興衝衝推開了教室的門,想要大展宏圖大戰一場的時候,發現裡麵和自己打招呼的,依然是那位不怎麼和藹、很喜歡吹胡子瞪眼的師父!

一時之間,很難不讓人產生一種“我努力了這麼久,努力回了原點”的奇特感覺。

虞絨絨和耿驚花大眼瞪小眼了片刻,雖然知道可能性或許也不是很大,但她還是猶猶豫豫地試探道:“您是……耿班師的孿生兄弟嗎?”

耿驚花眉毛微抖,山羊胡略顫,很是沉默地盯著虞絨絨看了一會兒:“你覺得呢?”

這聲音稱得上是過分耳熟了,熟悉到虞絨絨還想再負隅頑抗也不太可能。

外閣多年師徒關係,再加上虞丸丸的三十萬靈石,足以讓虞絨絨不見外地自己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了耿驚花對麵,欲言又止。

耿驚花吹胡子瞪眼,很是不滿道:“你的表情未免太過豐富了點,就算我想裝作認為是驚喜也很難。”

虞絨絨羞赧一笑:“怕是喜的成分要稍少一點。”

耿驚花噎了片刻,惱怒道:“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嗎?有時候,有些話,藏在自己肚子裡就好,倒也不必這麼巨細無遺地說出來。”

虞絨絨到底忍不住,歎了口氣:“真的是您嗎?……必須是您嗎?”

“嗯哼。”耿驚花用鼻子哼出一聲:“有問題嗎?”

“倒也確實有一個。”虞絨絨想了想,認真問道:“您救過我的命了嗎?”

當時在外閣學舍後的小樹林裡,耿班師曾經神神叨叨地斥責了虞丸丸的塞錢欣慰,然後罵罵咧咧地表示收了錢會辦事,比如保她一條小命。

而之所以問這個問題,當然是因為虞絨絨仔細複盤過了自己在雲梯天雷之下,接近昏迷時所發生的事情,然後總覺得其中還差了十分重要的一環。

耿驚花輕輕挑眉:“你猜?”

虞絨絨盯著耿驚花看了片刻,小老頭子依然是那張山羊胡稀疏的臉,卻罕見地換了一件微舊卻足夠乾淨的道服,臉上雖然寫滿了不以為意,但臉上的皺紋卻比往日少了些,清淡了些,顯然實則心情極好。

有些問題,問是一回事,是否真的知道答案,是另一回事。

問是為了讓對方知道承這份情而未忘,問完這個話題就已經可以結束。

所以虞絨絨重新笑了起來,再從椅子上起身,旋即俯身跪地,正兒八經地在耿驚花麵前行了最隆重的拜師禮:“師尊在上,弟子虞絨絨叩見師尊。”

耿驚花看了她的後腦勺片刻,目光沉沉,如此許久,才突然道:“錯了。”

虞絨絨不明所以地抬起頭:“哪裡錯了?”

“雖然在接下來的日子裡,你都要待在我身邊和我學符,但你的師父不是我。”耿驚花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按照輩分算,你該喊我一聲七師伯。”

虞絨絨很是驚訝,卻也並不覺得自己在地上趴伏許久有什麼問題,畢竟對方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都本來就是她的班師,隻下意識東張西望一番,四顧無人,這才問道:“那我的師父究竟是……?”

“總之不是我。我隻負責教你。也先彆人我是誰,你總會知道的,但不是現在。”耿驚花站起身來,也不讓她起身,就這麼在她周圍繞了兩圈,然後恨聲道:“第一件事,就是讓傅時畫那個臭小子把他的劍取出來,不然成何體統!像什麼樣子!難道我帶著你學習的時候,還要再多一個累贅嗎!”

這話未免有些神神叨叨,虞絨絨想問,又覺得此處畢竟是小樓,自己的師父便是脾氣古怪些,神秘些,似乎……也沒有什麼不合理之處。

不過,她雖然不太理解“成何體統”和“像什麼樣子”在這個語境下的具體含義,但總覺得好像有哪裡怪怪的。

虞絨絨細品了片刻,突然福至心靈道:“您是想表達我本身就是個累贅吧?”

“忘了我剛才和你說的話了嗎?”耿驚花沒想到她竟然會把這句話單獨跳出來說,很是瞪了她一眼。

虞絨絨沉默片刻:“您剛才實在是說了很多句,我很難揣摩究竟是哪一句。”

耿驚花恨鐵不成鋼又高深莫測地重複了一遍:“有時候,有些話,藏在自己肚子裡就好,倒也不必這麼巨細無遺地說出來。”

——很難理解為什麼會有人把高深與嫌棄這兩種氣質糅合得這麼天衣無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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