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絨絨從未見過傅時畫如此裝扮,很是感慨:“原來大師兄在這種時候,會比較謹慎。”
傅時畫麵不改色:“世人皆知禦素閣傅時畫有且隻有一柄淵兮,現在我拿了把彆的劍,萬一打起來了,隻要我不承認,就無人會覺得是我。”
虞絨絨:“……”
她想的謹慎是說帶柄劍,殺傷力更高。
結傅時畫的謹慎是指隱姓埋名,炸小山不留名。
不過,這份套路虞絨絨已經見識過一次,並且很懂了,她噎了噎,到底還是深以為然:“是的,沒錯。爆炸的事情,和我們有什關係呢?”
於是兩人一壓帽簷,翻窗而出,踩著夜色熟門熟路向著小虎峰的向去了。
他們的身影消失後不久,一影子有些小心翼翼站在了虞絨絨的院門,輕輕敲了敲,再仔細看了看,終於確認屋裡沒人。
“咦?這晚了,虞師妹會去哪裡呢?”阮鐵撓了撓頭,眉頭緊鎖:“還想問問看她的留君式練得怎樣了呢。”
……
阮鐵自然不知虞絨絨已經將留君式練成了炸君式。
正如他不可能知曉這位笑盈盈為自己遞出了塊靈石的少女,竟然奔波在黑夜中,準備給浮玉山某處驚天動的一炸。
小虎峰殊無月色。
正是月黑風高夜,最適合潛行。
近來連夜出入萬無大牢的經曆讓虞絨絨已經能夠很自如在山間穿梭,隱於黑暗之中,她緊緊跟著傅時畫的腳步,再倏而停腳步,隱藏在了一塊礁石之後。
熟悉的腳步聲響起,再路過,虞絨絨與傅時畫對視一眼,將氣息壓到最低,再悄然綴後跟上。
山路蜿蜒,他們以為自己已經對小虎峰有了一定的熟悉和了解,卻不料那一隊囚徒竟然拐入了他們之從未見過的一條路!
虞絨絨閃身跟上,俯身的瞬間,然嗅到了符陣的味,顯然這裡一直都有障眼法,使得其他路過此處的人並無辦法看到這一條路。
兩人踩上這條路的同時,符陣之內,小虎峰之,有人輕輕皺了皺眉。
“怎多了兩個人?不是隻差百人了嗎?”
“不礙事。”另一人:“可能是算術不太好,數錯了。一會兒殺了便是。”
兩人的對話到此結束,兩人複又重新閉上眼,將手平平向伸去。
此處自然並非僅有兩人。
很難想象,小虎峰竟然是中空的,山體內燈火通明,人來人往,正中央則有一血池。
濃稠的血色奪去了周遭所有色彩,燈火再亮,天之間都好似隻剩了這一片猩紅,有巨大的殷紅蠶繭懸掛在血池之上,有元從圍坐在血池周遭的那些人掌心平穩而出,如此連接到了麵的巨大蠶繭上。
又或者說,不僅僅是麵這些人的元。
如有人站在浮玉山上空向看,便可以看到,整個浮玉山所有的元靈氣,好似都在向著同一個向簌簌而去,所有在浮玉山中的修者身上,都若有若無被此處吸引,抑或強製汲取,再如山河入海積少成多般,彙入了這個巨大的血色蠶繭之中。
蠶繭之中,隱約有一個人的影子。
那人長發散落,身軀早已被蠶繭侵蝕,殘破不堪,但麵容卻依然清晰可辨。
那是一張可以稱之為恬靜淡雅的臉,她眉眼淡淡,輪廓淡淡,膚色更是已經淡到幾乎透明。
囚徒僵硬沿著山路蜿蜒而,終於進入了這一麵山體之內的空間之中,再麵無表情依次走到了血池旁邊,毫不猶豫像是餃子一樣跳了去。
血池中的濃稠液體不斷被濺起再落,這一切都像是某種無聲卻過分邪異的祭獻,虞絨絨和傅時畫愕然藏在某處掩體之後,看著麵的過分血腥的一幕,最後再將目光落在了那懸空於血池之上的血色蠶繭。
虞絨絨的腦中突然浮現了阮鐵之說過的事。
各大門派討要的失蹤弟子,平民苦苦哀求的親人,浮玉山徹底封鎖的高梧域領空……
所有這些線索好似都在這一刻,彙聚到了眼的這一幕。
這就是浮玉山一直在隱瞞、且不想讓任何其他門派知的事情。
傅時畫的聲音在虞絨絨腦海裡響了起來,他的語氣是所未有的凝重:“毫無疑問,這裡煉魔池。浮玉山竟然在行此惡事,他們……他們是想要造魔嗎?”
“大師兄,你去通知七師伯這裡的情況。”虞絨絨神色低沉:“我留在這裡靜觀其變。”
傅時畫想說要走一起走,但麵這一切確實需要有人看著,還在煉氣的虞絨絨不會禦劍,沒有其他的騰空手段,這一趟,確實是他去更合適。
他飛快掏出一顆留影珠塞進了她手心,再抬手揉了揉虞絨絨的發頂:“不要輕舉妄動,我會很快回來。”
虞絨絨頷首,再將靈力悄然灌入留影珠,偷偷舉了起來,將麵的一切都記錄在了其中。
等剛剛對準那個巨大的血繭時,卻見血繭中的那人突然慢慢睜開了眼。
那雙柔美的眼依然是黑色的,但卻已經有了點點碧色沾染其中。
囚徒們依然在餃子般落入血池之中,血池裡有巨大的泡泡開始翻滾,每掉進去一個囚徒,那雙眼中的碧色便更深幾分,眉宇之間的痛苦之色便更多一些。
但痛苦積累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好似痛苦便不是痛苦,而是某種習以為常。
然後,那雙眼看著血池邊的所有人,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其中一人譏笑一聲:“千囚徒馬上就要到了,汲羅,我勸你還是不要掙紮了,實實入魔成魔,再化棄世域將此處徹底覆蓋,成為魔神重臨的最好遮掩不好嗎?說不定到時候魔神一高興,就將你複活了呢?你還在負隅頑抗什?”
汲羅什沒說,隻靜靜看著那個人。
與此同時,一有些熟悉的聲音在虞絨絨耳中響了起來。
是那指點過她,悄然出現又倏而散去無影無蹤的聲音。
“我曾經認識過一個人。”
“她和你一樣,是禦素閣小樓的小師妹。”
“她曾經和我說過,永遠不要逆來順受,永遠不要溫和走進那個黑夜,我應該咆哮,應該嘶吼,應該怒叱和抵抗。”
“我做了,卻沒有做到。”
“我沒能再等來她,但等來了你。你會畫符,會破陣,敢帶著一乾坤袋的爆炸符來這裡,我很欣慰,為她欣慰。”
汲羅的聲音依然很平淡,幾乎毫無感情,但虞絨絨卻好似看到了她那雙古井無波、碧色卻越來越勝的眼中,有一滴淚沿著頰邊簌簌而。
“小虎峰的陣你看了,破法你會了,留君式與這一處陣,便是修補你脈的辦法。我的傳承都給你了,我起第一針,剩的你自己來補,我看著你。”
“會有些疼,但既然你能登雲梯,這天的疼,對你來說或許都已經不算疼。”
虞絨絨還在考和整理這樣過於大的信息量。
一刻。
那溫柔的聲音居然雷厲風行,說風就是雨,說乾就乾!
一溫柔的元線帶著留君式的劍意,倏而貫穿了虞絨絨的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