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昔的點點滴滴倏而變得有跡可循。
那時傅時畫垂眸看她,卻不看她的眼睛,好似隻看向了她頭上的漂亮珠翠寶石。她將他一符炸下來,不僅炸沒了他的本命劍,還把他的靈寵炸成了焦炭黑鳥,他卻毫無慍怒的樣子,反而烤了兔腿給她吃,更隨口開著玩笑,讓她原本有些緊張的神經慢慢放鬆下來。
他入棄世域,偏要問她是否願意與他一起,在聽到她的回答時,唇角倏而勾起的笑容。還有在小虎峰上,分明整座山的牢獄都搖搖欲墜,他卻還記得在這樣的一片狼藉中,折身去將她的珠翠發卡找回來。
後來,他取了四把碎劍,將寧無量在梅梢雪嶺的比劍台上打得鼻青臉腫。她入悲淵海,遭遇了大陣的異動,他不管不顧禦劍而入,在她被海水漩渦卷入之前,護在了自己的懷抱之中,再對她說了一句彆怕,哪怕前路莫測,生死未卜。
樁樁件件,回首去看,方知他對她竟然……用心如斯。
虞絨絨啞聲道:“那天,你不是恰好路過,你是專門來看我的。”
她說得沒頭沒尾,傅時畫卻已經想到了,她說的是他自斷山青宗禦劍舟而來,再第一次真正站在她麵前的時候。他揉了揉懷中少女的頭,聽到這樣的問題,耳根也難免有些發燙。
夜色遮住了這樣的微紅,可他的心跳卻依然傳入了虞絨絨耳中。他沉默片刻,低笑一聲,坦然應道:“那一次本就不該由我帶隊,是我聽說了你有婚約的事情,心中鬱氣難以紓解,這才主動去了。後來聽說了你退婚的事……我又哪裡還等得及。錯過一次,總不能再錯過第二次。”
他的氣息環繞著虞絨絨,讓她有些發抖的身軀終於逐漸平緩下來,但她還是很用力地抓著他,好似隻要自己鬆開,他就會消失一般。
“可你回來以後,還未與我多說幾句話,我便去做任務了。所以……我們在棄世域之前的相遇,也不是偶然。”她繼續輕聲道。
“被你炸下來當然始料未及。”憶及那時的事情,傅時畫也有些啼笑皆非:“但如你所說,卻非偶然。葉紅詩告訴我你接了任務,而那一片恰好有了棄世域,我……到底有些擔心你的安危。”
虞絨絨分明還帶著點哭腔,但想起當時二狗的淒慘模樣,也還是忍不住笑了一聲,再問道:“你在雲梯儘頭等了我多久?”
“在你踏上第一階雲梯之前,我就在等你了。”傅時畫笑了笑,再側臉吻了吻她的頭發。
“在梅梢雪嶺的時候,你……是故意去打寧無量的。”虞絨絨頓了頓,又問道。
“當然。我看他不順眼,難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傅時畫理所當然道:“我非聖賢,一想到他曾經如此不知好歹,難免手癢了些。我有千百種揍他的辦法,想來想去,還是在天下人麵前比較痛快。”
虞絨絨“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的淚意終於止住,傅時畫也已經掏出了手帕來給她擦一擦快要哭成花貓的臉。
他的衣襟被她的眼淚糊得一片狼藉,她的發髻也有些搖搖欲墜,卻並不淩亂,反而平添了幾分平時不會有的隨意與慵懶。
虞絨絨的眼圈還是有些泛紅,鼻尖也哭得紅紅的,看起來又可愛又狼狽,傅時畫又抖了新的手帕出來,將她臉上的淚痕擦乾,又親了親她通紅的鼻尖,有些好笑地問道:“怎麼突然哭成這樣,又問了這麼多問題?就算是你大師兄我臉皮夠厚,麵對這些問題的時候,也還是會有些害羞的。”
虞絨絨吸了吸鼻子,鼻音很重地低聲道:“因為知道這些問題的答案,對我來說,很重要。”
傅時畫輕輕挑了挑眉。
不等他說話,虞絨絨又繼續道:“知道你才是我要找的那個人,知道你未曾忘了我,知道你……一直心裡有我,對我來說,很重要。”
傅時畫終於愣了愣。
方才他有些忙於安撫虞絨絨突然爆發的情緒,還未來得及細想什麼。
但現在,虞絨絨的話語與這一連串的問題合在一起,終於讓他意識到了些什麼。
“什麼叫……我才是你要找的那個人……?”傅時畫慢慢問道,他一瞬不瞬地看著虞絨絨的眼睛:“你……找錯人了嗎?”
他不問還好,聽到他帶著遲疑的聲音,虞絨絨的眼眶又有些酸澀,但這一次,她很努力地忍住了,抬眼看向了傅時畫,卻又在與他對視的同時破功。
最終,她也隻能流著眼淚,委屈地點了點頭:“我、我認錯人了。”
答案已經快要昭然若是,傅時畫沉默了片刻,卻依然問道:“是那日我沒有去豐安道,你把彆人認成了我嗎?”
他的聲音很平靜,眼底的色澤卻越發濃稠。
虞絨絨抿了抿嘴,再慢慢點了點頭,她才要說出具體的那個名字,下一瞬,傅時畫已經將她拉入了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