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第201章(2 / 2)

或許他走過歪路,與魔族通敵,但毫無疑問,身為一派掌門,他的盈尺訣,依然是最中正,最堂皇!

洞虛期的道君傾儘全力用出的三劍,足以削碎一座山頭,狂風大作,離得近的寧無量已經向前半步,出劍擋在了燕夫人麵前,為她擋住了迎麵而來的風雨,卻依然幾乎睜不開眼。

許多人都心頭大動,隻覺得便是大陣師足以越級而戰,麵對洞虛期的巔峰劍式,恐怕……也還是力所不能及。

卻有人突然吸了吸鼻子:“有人聞見什麼味道嗎?”

不用他說,許多人都聞見了一些……蓮花的香氣。

劍風之中,有粉蓮盛開。

虞絨絨在道衍台上見過那麼多劍,早已知道盈尺訣的所有破綻,甚至在這一刻,她有無數種方式來破解寧舊宿的這三劍。

但這朵蓮花,是淨幽最後留下來對付寧舊宿的東西。

他曾經來登過瓊竹派,卻以失敗告終,想必魂靈或許還飄蕩在這一片山脈,正靜靜注視著這一場戰鬥,心中之憾,之恨,尚未化解開來。

蓮花盛開,香氣四溢,殺氣肆意。

盈尺訣的劍意被花葉遮擋,包裹,再沉沉墜地,花葉碎裂開來,劍意也消弭於無形之中。

寧舊宿身形微頓,這才發現,自己已經被徹底困在了這一朵盛開的蓮花殺陣之中!

殺陣流轉,凶險萬分,他欲要破陣,卻已經有符意洶洶而來,不消片刻,竟是已經將他的發冠徹底擊碎,周身染血,甚至連他的長發都削去了小半!

寧舊宿姿容狼狽,胸膛起伏,此前與虞絨絨的對決中,他分明已經道元消耗大半,以全盛之態出盈尺訣,也本就是搏命一擊,如今被化解,再被困於殺陣之中,他早已捉襟見肘,難以支撐。

但他也已經從花中感受到了熟悉之意,想起了什麼:“這是……”

“寧二師伯或許貴人多忘事,也或許……還記得一些因你而死的人。”虞絨絨牽動符意,將他越困越緊,直至無處可去:“譬如四師伯任半雨。”

“這世間,總有人為她們複仇。”虞絨絨足尖輕點,見畫筆尖已經飛漲出了三尺劍意:“淨幽前輩為此而來,我也不例外。他未能殺你,我來殺。”

劍意之外,還有符意。

一道符意落於寧舊宿的肩頭,刺出一道血箭。

虞絨絨向前一步:“這一符,是為了三師伯謝琉。”

高台之上,雲璃的眼瞳驟縮。

兩道劍意落於寧舊宿左右腰側,隔開深濃的傷痕。

虞絨絨揮筆:“這兩劍,是為了四師伯任半雨和五師伯任半煙。”

她再行一步,符意劍意一並落下,竟是細細懸於寧舊宿的脖頸之間,逼迫他仰起頭,險而又險地躲開了一半,臉頰卻已經被削去了一片血肉。

“你可知六師伯汲羅死前,受了多少折磨?”虞絨絨卻好似依然覺得不夠,手指一收,寧舊宿的脖頸之間,已經多了一條細線,將他勒得麵容青紫:“這是為了六師伯汲羅。”

寧舊宿的眼中,已經有了絕望之色。

“放心,你不會落得和老魔君一個下場。看在你與我師父的血緣至親的麵子上,我會留你全屍。”虞絨絨抬筆,劍意符意再起,將她的長發刮起,露出她銳不可當的眉眼:“最後這一擊,是為了我的師父,寧暮煙。”

虛空中,好似有蓮花盛極再合,便如同整座流轉的殺陣蓄勢而起,連同著虞絨絨手中這一筆,向著被束縛於陣中的寧舊宿,發起了絕殺一擊!

“嗤——”

有劍氣沒入血肉的聲音響起。

這一劍,卻並未能觸碰到寧舊宿。

“無量——!”一道淒厲的女聲驟而響起。

寧無量不知何時閃身了過來,死死擋在了虞絨絨與寧舊宿之間!

那一劍沒有留力,就這樣幾乎貫穿了他整個肩膀,他這樣強行入陣,符線更是割裂了他周身數處地方。血順著他的衣服流淌下來,寧無量本就慘敗的臉色更加搖搖欲墜,整個人好似一張輕輕一撕就會碎裂的紙張。

他的唇角也滲出了血,就這樣死死盯著虞絨絨,慘然啞聲道:“絨絨,求你……若是你心中太恨,不如殺了我。我……我願意為我阿爹贖罪。”

這一刻,無數瓊竹派的弟子都已經心碎。

燕靈雙眼通紅,死死咬著下唇,甚至已經滲出了血。梅梢派的事情後,她雖然對寧無量已經不再如此前那般執著,但此刻見他如此慘然,心中依然止不住地一痛。

更不用說那些宗門中平日裡看著這位掌門公子翩然出劍模樣,再悄悄紅了臉的師姐師妹們。

也有男弟子不忍再看,隻覺得寧師兄此舉,孝字當頭,令人動容。

更有許多門派的長老前輩們隻覺得寧舊宿已經落得如此下場,或許到底年歲相仿,甚至寧舊宿的修為要更高一籌,回顧彼此之間過往的交情,到底難免有些隱惻之心,隻覺得廢去他一身修為,跌落凡塵,風光不再,已經足夠。

寧無量此舉,也算是給了虞絨絨一個台階下。

然而虞絨絨卻並不這麼覺得。

“不要自作多情了。”虞絨絨冷漠地看著他:“我要他死,死的便是他。你來擋劍也無用,因為殺招根本就不是劍。”

隨著她的話語,寧舊宿後背的衣料翻卷割裂開來,有血順著紫衣流淌,將原本華貴的衣料沾染成了沉鬱的絳紫之色。

或許無人可見符線真容,但所有人都可以看到,他的整個身軀都幾乎快要被割裂開來,後心命門更是被攪爛,分明已經回天乏術,救無可救。

“求死很簡單。但我早就說過,你我恩怨已經塵歸塵,土歸土,兩不相欠。就憑你,也想替他贖罪?你可知他之罪孽,罄竹難書!”

她突然輕柔地笑了起來:“還是說,你聽了他方才那番話,潘然悔悟,隻覺得對不起我,竟然自以為聰明地想出了以死謝罪,一箭雙雕的法子?可是,寧師兄啊,對你來說,想死在我的手下,對你來說未免實在……太過奢侈。”

隨著她的話語,寧無量的臉色更蒼白,顯然多少被說中了心事。他還來不及再說什麼,虞絨絨筆尖的劍氣的頓消,療愈陣的淺綠色流轉在了寧無量周身,頃刻間已經將他的皮外傷徹底治愈。

她居高臨下,麵無表情地看著他,仿佛在看什麼滑稽而自作聰明的小醜,再輕輕挑了挑眉。

“還不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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