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皓宇和芽兒兄妹倆回到家,沒等杜爺爺他們開口問這兄妹倆一大早的跑公社乾什麼去了,杜皓宇先巴拉巴拉的把剛才在郵局聽到的翟老爺子說的話全給倒了出來。
俗話說子肖其父,杜爺爺和杜爹這爺倆聽完,兩人異口同聲的讚道,“耀輝這小子有血性,是好樣的。要是老子再年輕上四(二)十年,我也上戰場殺敵,保家衛國去。”
當年,杜爺爺要不是因為是家裡的老大要奉養雙親,說不定現在也是赫赫有名的老革命家。芽兒的兩個叔爺爺當年都去參軍,要不是有杜爺爺的大力支持,估計也不會走那麼的義無反顧。唯一可惜的是,兩個人至今杳無音訊。
不過,杜爺爺和杜爹的話可算是捅了馬蜂窩了。杜奶奶和杜媽婆媳倆正替翟耀輝擔心著呢,見這爺倆竟然也跟著湊熱鬨,終於是忍不住了,各自對著各自的男人反駁道,“是,你們都去保家衛國上陣殺敵,去當英雄。到時候讓家裡的老婆孩子,整天提心吊膽的替你們擔心。
你們要是全須全尾的回來,還成了英雄,那咱們是皆大歡喜。萬一是缺胳膊斷腿回來的話,行,老婆孩子也能養你們一輩子。可是要是真的回不來了,那就是挖家人的心。”
杜爺爺一眾男子漢們聽完,不甘示弱,辯解道,“你們都是頭發長見識短,懂什麼啊。俗話說有國才有家,你們都忘了解放前東躲西藏的苦日子了。咱們先不說那些什麼為國為民的大話,就比方說今天有人欺負到咱家門上要搶咱家的糧食,你們能眼睜睜的讓人家搶。要真這樣的話,估計不用我們這些爺們動手,你們婆媳倆就先拿著掃帚直接把人打出去了。”
杜奶奶和杜媽婆媳倆被杜爺爺的這個比方給弄的,一時沒反應過來。婆媳倆唯一想到的是,如果真有人上門搶自家東西,到時候肯定不等杜爺爺他們動手,自己就先拿掃帚趕人了。
一時被杜爺爺他們堵的啞口無言杜奶奶,看看自家老伴得意洋洋的表情,越琢磨越不對勁,終於回過神來,回道,“你們那個比方能跟打仗一樣嗎。槍子又不長眼睛,到時候人都沒有了,還要糧食有什麼用啊。”
“奶奶,您咋不這樣想,要是糧食被人搶走了,到時候照樣被餓死。照您說的槍子不長眼,可殺一個夠本,殺一雙賺了一個,總比到時候窩窩囊囊的餓死了強啊。”杜皓宇見自家爺爺和爹都不接這一茬,奉行上陣父子兵,跟杜奶奶辯解起來。
於是,翟耀輝即將奔赴戰場這一消息,在杜家引發了一場理性和感性的大碰撞。男子漢們的滿腔熱血對上女人們那顆為親人牽腸掛肚的柔軟心,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一時間難分勝負。芽兒頭大的看著眼前你來我往、唇槍舌劍的辯論賽,一時間不知道該幫哪一方好。
由於芽兒暫時保持中立,杜爺爺為首的一幫男子漢到底是人多勢眾,又有兩個大學生掠陣,杜奶奶和杜媽婆媳兩個,在這場較量中,漸漸的落於下風。
杜奶奶和杜媽本來隻是為翟耀輝擔心而已,沒想到竟被這些老老少少的男子漢們給憋住了,婆媳兩個愈發不想認輸。尤其是杜奶奶,見兒子孫子竟然都幫著老頭子說話,心裡存著一股勁,一定要說贏他們不可。
中場休息時,杜奶奶接過孫女遞過來的那碗水一飲而儘。一碗溫熱的蜂蜜水下肚,覺得神清氣明了不少的杜奶奶,看看一臉乖巧給家人倒水喝孫女,再看看笑的一臉欣慰舍不得喝的老伴,杜奶奶終於體驗了一把開霧睹天的感覺。雖然,這個成語對杜奶奶而言,十分晦澀難懂。
杜奶奶攬過芽兒,讓小孫女坐在自己旁邊。不過,杜奶奶在心裡琢磨著,自己本來隻是擔心翟小子的安全,怎麼在老伴他們嘴裡,自己竟然成了一個不識大體,又不憂國憂民的老封建了。自己十分喜歡那些保家衛國的兵娃子們,自己也為他們驕傲,這跟自己為他們擔心並不衝突啊。哼,老伴他們仗著人多勢眾,竟然把自己給拐到溝裡去了。
剛才咱就說過了,琢磨明白的杜奶奶現在是開霧睹天已經豁然開朗了。而且,杜奶奶現在手中可是握著一張王牌呢。
杜奶奶慢裡斯條的擦擦嘴,見老伴他們都在端碗喝水,跟以前一樣的腔調和聲細氣的說道,“我現在也打個比方,當然這隻是個比方。如果翟小子成了你們的孫女婿(女婿、妹婿)的話,你們還能跟剛才一樣,大咧咧的羨慕翟小子能去打仗。”
杜奶奶終於得償所願了。杜奶奶的一席話,驚住了祖孫三代的爺四個。一時間,個個被水嗆的眼紅脖子粗的直咳嗽。杜爺爺被水嗆的說不出話來,可閒著的另外一隻大手卻擺個不停。
杜媽看著眼前四人被嗆的說不出話來,再看看四隻擺個不停的大手,偷偷的朝杜奶奶豎起了大拇指。薑還是老的辣,婆婆這一招果真是威力無窮,遇神殺神遇佛殺佛。
等杜爺爺好不容易緩過氣來能說話時,聲調飆升嚷嚷道,“他敢。他要是敢上戰場老子先打斷他的腿。”
杜奶奶繼續慢裡斯條的的答道,“你看,這不就完了。對了,”杜奶奶話到半截,攬了攬身邊的孫女問道,“芽兒,那句話是咋說的來著?什麼捕魚,什麼魚人的。”
芽兒見奶奶和娘親打了個漂亮的翻身仗,正在心裡感歎爺爺怎麼也逃不出奶奶的手掌心了,聽見奶奶的問話,隨口應道,“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對,就是這句。就你能不樂意聽讓你的孫女婿上戰場的事,俺跟芽兒娘就不能不樂意聽你們想打仗的事啦。你們這叫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杜奶奶心裡又有點不太確定,忍不住朝孫女問道,“芽兒,最後那句是不是那樣說的。”
“是,就是這麼說的。奶奶您真厲害,這麼長都能記得住。”芽兒趕緊拍拍奶奶的馬屁。
杜奶奶見老伴他們這會也嘗到被憋得說不出話來的滋味了,心裡舒坦痛快的簡直無法形容。看來自己還是不能指望兒子和孫子,將來還得靠貼心的孫女。
想到這裡,杜奶奶忍不住又向自己的寶貝孫女問道,“芽兒,要是將來奶奶的孫女婿整天上戰場保家衛國,你也會擔心不是。你也不樂意找個當兵的,整天跟著提心吊膽吧。”
沒等芽兒來得及開口說說自己對英雄的敬仰和自己對軍人的小想法,剛才被憋得不輕的杜爺爺直接用話堵上了芽兒的嘴,“芽兒小孩子家家的,哪裡懂得這些。等將來給芽兒找女婿時候,這當兵的首先得排除,要不然咱家芽兒還不整天提心吊膽的過日子。對了,我得趕緊的把這一條記到小本子上,還得記到頭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