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到徒弟,宋老他們仿佛跟吃了開心果似的,臉上的褶子都笑開了,語氣難言自豪,“哦,那丫頭叫杜萱瑾!不過,彆看她年紀輕,醫術不在我們之下!她一手金針之術可謂是出神入化,說不定真有妙手回春之效!”
聽到杜萱瑾三個字,羅老爺子他們的神色瞬間暗淡不少。就是因為不想開口求杜萱瑾,所以才輾轉登門求醫。沒想到,杜萱瑾竟然還是成了最後的希望了!
唯獨坐著輪椅腿上搭著一條毯子的羅少強,聽到杜萱瑾時,胡子拉碴十分憔悴的臉上突然迸發出一抹驚人的神采,雙拳緊握,激動的手都發顫!
自從出了車禍,羅少強時刻處於變成殘廢的恐懼當中,跟鄭月如兩人時常破口大罵,僅存的兩分好感和情誼,也在一次次的指責謾罵當中,消磨殆儘,彼此估計也隻剩下了對方麵目可憎的記憶了!
鄭月如當時脫口而出的一句太監,成了羅少強心裡的一根刺。也因為這根刺,羅少強哪怕跟鄭月如兩看相厭,也絕口不提離婚的事兒!自己搭上了一條腿,怎麼會願意輕易的讓鄭月如離開呢!
對比之下,在記為數不多的憶裡,清雅脫俗的杜萱瑾一顰一笑仿佛一道救贖的甘泉,這時候了,羅三少依舊又怦然心動了!可見,一條腿的代價似乎還不夠刻骨銘心。
鄭月如跟芽兒宿怨已久,聽到杜萱瑾三個字,一顆心頓時沉到穀底,臉色陰沉沉的。自己寧肯一輩子不生孩子,也不願意求到杜萱瑾跟前!
餘光下意識的瞥了一眼輪椅上的羅少強,見羅三少前一刻還滿臉頹廢呢,下一刻瞬間就換上如夢如幻的表情,心底積壓的怒火噴湧而出。
羅老爺子他們也注意到了羅少強神色的異樣,但都沒多想,還以為羅少強聽到有希望治愈興奮的呢。羅老爺子更是心底一酸,甚至忍不住想,實在不行,自己真豁出去臉麵不要,為了孫子求上門去又能怎樣!
倒是鄭月如一眼猜透羅少強的心思,輕勾嘴角,突然冷哼了一聲,滿臉嘲諷要開口!這人自己都成瘸子了,竟還有心情意/淫彆的女人。
一直替孫女收拾爛攤子的鄭老爺子當然知道孫女的心結所在,下意識的瞥了一眼孫女,見鄭月如眼神陰鬱的要開口,趕緊警告似的瞪了她一眼,把鄭月如嘴邊的話又瞪了回去。
倒是羅母十分清楚羅翟兩家的立場,鄭母也多少了解女兒跟杜萱瑾的宿怨,難得默契,異口同聲的尖聲反問宋老他們,“她不是你們徒弟嗎?你們不能施針嗎!”
從醫這麼多年,不是沒受過病人家屬的責難,但關心心切,也情有可原!但剛才這話質問的似乎不太對啊?
陳老脾氣最不好,撩了撩眼皮,不緩不急道,“沒聽說過術業有專攻嗎?我們雖然是當師傅的,但金針之術我們遠不如那丫頭。再說了,我們這麼一把年紀了,手抖的這麼厲害,就是敢施針,你們敢讓我們紮嗎?”
說著,陳老還嫌不夠似的,啞著嗓子乾咳了兩聲,哆嗦著手故意做出一臉老邁狀。
羅老爺子警告的看了一眼滿臉不服的羅母和鄭母,勉強笑道,“那麻煩您們幫忙開藥,等貴徒回京城了,到時候我們再來拜訪!”
見老夥計嫌不熱鬨似的故意跟人慪氣,宋老忍俊不禁,笑了笑,婉言跟羅老爺子回道,“這些好說!不過,這位小夥子身體最大的毛病不在他那條傷腿!”
本來以為會診也就止於此,羅老爺子他們正準備拿了藥方回家呢,誰知道,這老先生說話一波三折,一聽羅少強身體還有彆的毛病,羅家人一顆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
這回,宋老也不賣關子,直接一口氣把話說完,“這小夥子身體最大的毛病在於他如今是外強中乾,腎陽虧損。再不節製修身養性的話,將來於子嗣有礙!”
畢竟給年輕人留兩分麵子,宋老說的十分婉轉晦澀。
但羅老爺子和鄭老爺子畢竟都是男人,又不是大字不識一個的大老粗,這些言外之意還是聽得懂的。尤其是羅老爺子,多少也知道孫子不是多麼潔身自好,但被宋老當眾指出來,老臉仍臊的滾燙。
要不是當著眾人的麵,羅老爺子恨不得給孫子一巴掌!
當事人羅少強更難堪,一張臉仿佛塗了油彩似的,五彩斑斕。
但自己的身體自己最清楚,羅少強神色不自覺流露出兩分緊張來,甚至也顧不上自怨自艾那條傷腿了。說到底,這才是羅三少心底最大的隱痛。
倒是鄭月如見羅少強臉色忽紅忽白,冷嗤一聲。
羅老太太凶巴巴的剜了一眼幸災樂禍的孫媳婦,迭聲反問道,“不可能,我平時經常幫孩子燉補湯喝,孩子年紀輕輕怎麼就身體有損了呢?”
羅老太太出身大家,小時候衣食無一不精,那時也曾跟家裡的廚娘學的一手好藥膳,而當時羅家更是底蘊豐厚。
早些年,羅家雖然也難免受到了衝擊而傷筋動骨,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羅家,羅老太太一直很注意,。
揭了病人的傷疤,宋老本不願意多說,但是見羅老太太不依不饒把自己當成庸醫了,還是稍稍解釋了兩句。
“所謂虛不受補!這小子本來就外強中乾,你又大燥大補的給他補身體,這就好比是紙板房裡放炸藥似的,隨時會毀了根基……幸好,他年前年後那段時間應該大病了一場吧?當時應該吃了不少清熱敗火的藥,稍微中和了一下……這樣吧,我給他再開一劑培根固元的溫補藥方,慢慢調養吧!”
良藥苦口,忠言逆耳。宋老看了一眼年紀輕輕就掏空身體的羅少強,一邊揮毫潑墨,但還是語重心長的多了一句嘴,“正好趁著養腿傷這段時間,修身養性!”
僅憑脈相,就能斷言出兩個多月之前的身體狀況,醫術可見一斑!怎麼可能會誤診?
等宋老他們擬定了藥方,又細細叮囑完一些注意事項,羅鄭兩家人幾乎是倉皇而逃,實在沒臉在呆下去!唯獨慶幸的是,剛才上門求醫時沒自報家門自取其辱!
病人來的蹊蹺走的匆忙,宋老他們倒是沒多想,很快拋到腦後。
常言道,傷筋動骨一百天。羅少強在醫院住了二十多天,今天去醫院接他時,順便也辦了出院手續,約好了以後每隔幾天去醫院複診!
從宋老那進小院裡出來,羅少強直接被司機抱著上了胡同裡停著的三輛車中最後那輛。身為妻子,鄭月如也黑這倆跟著上了同一輛車。
一想到剛才那位老中醫說的話,鄭月如心底就一陣暢快,見羅少強陰沉著臉裝憂鬱,更忍不住冷嗤一聲。司機和坐在副駕駛座的護工也不是眼瞎,哪會注意不到這新婚夫妻之間似乎氣氛不對。不過,值的慶幸的是,難得最近跟火山似的三少竟然沒有發脾氣!
三輛車一輛車比一輛車內的氣氛壓抑沉悶。
羅老爺子一向好麵子,神色都是陰雲密布,鄭榮軍心情也好不到哪裡去!
雖然早知道羅少強不是什麼好東西,沒想到比自己了解的還要放蕩形骸,才二十多歲的年紀就被酒色掏空了身體。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是良配?
但現在,生米都煮成熟飯了,孫女也幾乎失去了再做母親的權利……
鄭榮軍胸口悶痛,再次心感無力,一想到今天給孫子擦屁股明天幫孫女收拾爛攤子,已經古稀之年的鄭老爺子仿佛抽走了最後一絲精氣神,眉間緊鎖,表情苦澀無奈。
回到家,鄭榮軍跟羅老爺子黑麵煞神似的,腳步沉重的一右一左端坐在羅家古色古香的客廳裡,一樣的麵若沉水。
見羅母推著輪椅進來,羅老爺子突然氣不打一處來,抄起茶幾上放著的清掃博古架的雞毛撣子,疾步過去,抬手就要抽。
落後一步進來的羅老太太驚得臉色大變,一把攔住,眼圈通紅,厲聲道,“你還嫌孫子不夠可憐的啊!”
到底是看著長大的孫子,見隻能坐在輪椅上的孫子滿臉的頹廢焦躁,再也沒有往日的意氣風發,羅老爺子到底沒舍得打下去。
憤憤的跺了跺腳,最後又一屁股坐回到太師椅上,定定的看著異樣沉默的孫子,長歎了一口氣,眼底有失望也有後悔,子不教父之過!
作者有話要說:在這裡道一聲國慶節快樂,長假玩的愉快!麼麼噠!
Ps:也跟朋友商量了好幾個秋遊計劃,長假期間儘量不斷更,但具體更新時間不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