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有些興奮過頭了。
前一日練得腰酸背痛,晚上睡得倒不錯, 一覺到天亮。屋外陽光明媚, 蟬聲不止, 過於悶熱的空氣中仿佛熏染著昏昏欲睡的氣息。
龍馬打了個哈欠。
“肩膀怎麼了嗎?”餐桌對麵的入江奏多眼神極好, 瞬間看穿了她動作中的些許不自然。
“唔,昨天……”
龍馬回憶。一時間思緒冗雜,隻覺得一言難儘。
“劍道的期中考核?”入江問。
她緩緩點頭。
看來結果不儘人意,入江心道, 微微一笑,不再刨根問底,抿了口熱茶。
這也不奇怪, 才接觸了幾個月的“學徒”, 怎麼比得上全國大賽冠軍級彆的高手?
不過……沒戴護具嗎?
“興奮過頭, 不小心扭到了。”龍馬又極不情願地說。
想想那個時候,她突然一個趔趄往地上倒去,嚇得真田不動如山的表情都變了,還以為自己一不小心下手過重, 出了人命。
在叫救護車的前一刻, 真田冷靜下來, 給她檢查了一下, 才發現原來是揮刀時沒使對勁, 扭到了肩膀, 這才鬆了一口氣。
“沒脫臼吧?”他差點下意識地將“把衣服脫下來, 我看看”的話說出來了, 突然想起現在麵對的不是道館裡其他的糙漢少年,又緊急咽了回去,搞得一張臉憋得更黑了。
“太鬆懈了!”
入江很是意外,看了龍馬一眼:“你的運動神經這麼好,這麼低級的錯誤,不至於呀?”
龍馬也是這麼想的,悶悶不樂地埋頭吃早餐。
不多時,南次郎伸著懶腰推門而入,目光掃了過來:“喲,少年少女們,起得這麼早啊?今天可是周日,又要去社團訓練嗎?”
後半句是對龍馬說的,可卻是入江先一本正經地回答了:“嗯,我要去打工。”
反正在家待著也是無聊,而扭蛋哥哥又不用讀書,這一決定令南次郎大為滿意:家裡再也不會有人打擾他看小黃書了!
他這點小心思無人不曉,龍馬暗地裡翻了個白眼,把筷子放下,起身:“我出門了。”
她難得沒有把網球包帶上,這讓南次郎大為驚訝,脫口而出:“你這是要去約會?”
已經在玄關穿鞋的龍馬動作一頓,回答時竟然有一些遲疑。
“算是吧。”
“算是?!”南次郎的聲音立刻拔高了,但龍馬早已抓住機會,頭也不回地溜了。他便憂心忡忡地回過頭來,跟入江歎氣:“唉,青春期的少女啊,管不住了。”
入江奏多哥哥看臉色鎮定得很,一邊漫無目的地用筷子攪拌著碗裡剩餘的蛋炒飯。
“應該是和社團裡的前輩出去吧。”
“不帶網球拍?”南次郎忍不住挑起了眉毛。
“可能是有彆的目的。”他托腮,莞爾,“聽說,關東大賽的抽簽,青學第一場就和冰帝撞了?是一場惡仗啊。我猜,需要一些特彆的訓練吧。”
*
難道是什麼獨特的修煉?
起初,龍馬也是這麼猜的,但很快就推翻了這種想法。
此時此刻,她正坐在溪邊的石頭上,腳邊擺著一架魚竿。麵前是汩汩淌過的山間溪流,在這酷熱的炎夏中傳遞著難得的涼意,撫慰了躁動的心,頭頂的繁密枝葉也擋住了火辣辣的陽光,相當舒適,若是閉上眼睛,大概可以隨時睡著吧。
但龍馬實在不明白,在這裡枯坐了一個小時到底有什麼意義——而且,就目前情況來看,很可能要繼續坐下去。
釣魚,真是一項令人失去鬥誌的運動。
如果它能被稱為運動的話。
龍馬又堅持發呆了五分鐘,泛著細紋的水麵上,浮標幾乎沒怎麼動——撇除它在流水中的自然受理外——終於令她失去了最後的耐心,抬起頭轉向了身邊的手塚。
也就是今日釣魚活動的發起者。
說是“活動”,也不然,在場的隻有她和手塚部長,以及似乎放心不下跟來的大石副部長而已。
簡單來說,這並不是一場網球部的社團活動,倒更像一次心血來潮的邀約了。
在她的目光下,手塚始終目不斜視,表情也沒有絲毫的變化。麵對那張堅毅平靜的麵龐,龍馬終於什麼都沒有說出口,默默地轉回頭。
如此耐心地等著不知何時會上鉤的魚,這是一種怎樣的毅力?龍馬和大石都為此感到不可思議。
而他們,隻能傻乎乎地望著自己的魚竿,計算著太陽落山之前剩下的時間還有多久。
可能……是懲罰吧?
龍馬又想道。
和前輩們一起去神奈川,結果在半途中不告而彆,沉迷於拿刀砍人不可自拔,還把肩膀扭到了……幸好部長隻知道前麵的一部分,要是知道她為了劍道還受了點小傷,多半會更生氣。
這麼一想,她愈發心虛了,坐姿都不自覺地端正了許多,看向前方。
嗡。
釣魚線微微地顫動起來。龍馬猛然回神,看向自己的手。不,她的手並沒有在發抖,更沒有碰魚竿,那麼就是——
“上鉤了!”一旁,犯困了半天的大石也為之一振,激動起來,倒沒忘了壓低聲音,小聲提醒她趕緊收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