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雲正這話不可謂不誅心。
丫環沒有尊嚴可言,更無冤枉可言,隻要主子認定了她已經失了清白,她便再無生路,隻剩下了一死。
若是個識時務的,還能自己三尺白綾了斷了狗命,一死遮百羞,可要是不識時務,那隻得主子插手,悄悄拉下去處置了事。
因此主子這話可不是輕易說的,話一出口,絕無誣蔑可言,那是言之鑿鑿,板上釘釘的事實。
要是換成彆人,名節被毀,又被子主如此直接的冠上這樣的罪名,不尋死覓活也早就哭的昏死過去,再不濟也得哭著辯解幾句,諸如“奴婢冤枉”之類。
可曼曼隻輕蔑的抬頭瞄了他一眼,神情和語氣都十分清淡,淡的像是籠罩了一層薄薄的冰霜:“清者自清,該說的奴婢已經都說了,沒做過的,不管誰說,奴婢都不會承認。若是六爺沒什麼吩咐了,奴婢這就退下。”
“你你你——”陳雲正三步兩步的跳過來,指著曼曼的鼻子,都要氣哭了。她怎麼不反駁,她怎麼不解釋?難道被他說中了?她怎麼不惱羞成怒呢?難道早就沒了一點廉恥之心?還說走就要走,她是真不拿他當主子啊。
曼曼直覺的以為他是要打自己耳光。沒辦法,從前看古裝戲古言文看多了,主子不拿奴才當人看,可不是抬手就打的嗎?儘管陳雲正年紀不大,可是一耳光掄上來也夠疼的。曼曼雖然自稱“奴婢”看似琅琅上口,其實也是做了諸多心理建樹的,叫她動輒跪人也就罷了,要是讓她乾等著挨人打不還手,她實在不甘。
誰讓他是個孩子呢。
曼曼猛的起身往後一退,道:“六爺不必生氣,奴婢怎麼說也是太太指派過來的,再不好,自有太太處置,既然六爺看奴婢不順眼,那奴婢這就去回了太太,不拘是打是賣,全憑太太做主。”
這是要鬨哪樣啊?
詠芳有些看不明白,聽著聲音不對走出來的徐媽媽也不明白,就是陳雲正也不明白。可他明白的是,曼曼端出陳夫人來,目的隻有一個,她就是故意要把這事鬨大,讓旁人都以為是他無理取鬨,她正好下台離開他。
陳雲正很恨自己沒出息,瞪著一雙牛一樣血紅的眼睛,才算勉強把淚咽回去,喝道:“你休想,我早跟你說,你打進這個院開始,死也得死在這兒。”
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不管她心裡想著誰,她的人也得在這兒。
陳雲正不敢再戀戰了,氣衝衝的往外走,邊走邊大聲道:“白術,把門鎖上,誰也不許把她放出去,否則我就打折你的腿。”
他自己則出了院門,奔著陳夫人的正院而去。
曼曼倒是在原地呆了一呆。
他這算什麼?撂的話倒是挺狠的,不過自己卻先跑了。還真是讓人哭笑不得,活脫脫就是個欺負了人卻又慫的跟自己被欺負了一樣的孩子。
徐媽媽臉色不太好看,便厲色朝著眾人道:“都散了吧,該乾嗎乾嗎去。”看向曼曼,神色複雜的道:“你先回自己房裡,一切等太太定奪。”
這院子裡沒個主事的,的確不像話,原以為曼曼是個可造之材,誰成想也是不個不成器的,看來,這事,必須得勞動太太出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