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她總算有了點身為奴婢的自覺。陳雲正才要正襟危坐,來一句:“我還以為你都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你怎麼服侍我了呢”,就聽曼曼自言自語的道:“出門在外,連個熱水澡都沒得洗,簡直太痛苦了。”
他沒聽錯,她的確是要洗她自己。
陳雲正氣的張口結舌,不由的道:“很是很是,臟兮兮的,薰得小爺坐都坐不住了,連馬車裡都是味兒,簡直太痛苦了。”
曼曼撫額哀歎,連回嘴的心情都沒有了。看吧,這就是身份有彆的男主和女——呃,她也配做女主麼?就是個女配罷了,他對她不過是一時新鮮,將來陳雲正自會遇上他命裡的另一半,到時候還有自己什麼事?
若是真的男女主,這會兒不該是男主儘心巴力的替她樣樣色色都打點好麼?哪裡會說出這樣惡毒的話來?
她不嫌命苦,她要自己打理自己,他居然還要嫌棄。
曼曼要來了熱水,看著端坐不動的陳雲正,蹙眉道:“請您移駕——”挪動尊臀吧,沒道理她洗個熱水澡他都要圍觀。他有偷窺癖,她還不願意做暴露狂呢。
陳雲正老神在在的道:“你怕什麼?該看的不該看的,我都看過了,該做過不該做的,你我也都做了,這會兒還裝什麼羞澀靦腆,遲了點吧?”
“……”曼曼把“你個變態”四個字默默在心裡念了數十遍,也沒覺得自己心口的那腔怒火消下去,她直直的盯著陳雲正,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清清楚楚的表達了她的不悅。隱忍的明亮下是她耐心瀕臨告罄的預兆。
陳雲正的心就突的一下,他很識時務的閉緊了嘴,眸子裡閃過一抹不安,卻還是裝的極其欠揍的下流,道:“洗吧洗吧,洗的香噴噴的,橫豎……”他忽然低下頭在曼曼耳邊說了幾個字,在曼曼落空了的拳打腳踢中恣意的大笑而去。
曼曼氣的直想撓牆,這不省心的死小孩兒。氣能把她氣死,可你真要跟他決裂,他又滑的跟條魚一樣溜了,抓都抓不住。
儘管要來了熱水,可曼曼仍然覺得犯疑心,也不知道那浴桶是多少人用過的,因此隻要了一個大木盆,一個小盆,草草的衝洗過後,換了衣服,又把脫下的衣服洗過了,才筋疲力儘的坐下來歇息。
陳雲正臭著臉進來,趟著地上的積水道:“你這是洗澡還是發洪水啊……”
要你管?
曼曼不理他。
他也覺得沒勁,指使著曼曼:“去給小爺要水,小爺也要洗澡。”
曼曼默然的起身出去——叫人。讓她自己把木桶端出去,那是不太可能,不過陳雲正有人服侍,不用白不用。
陳雲正美滋滋的打算享受曼曼的服侍,結果看見白術帶著兩個小夥計進來換水,立刻黑了臉,問:“蘇曼曼呢?誰讓你們進來的?她要是敢——”到底有小夥計在,他沒把話說全,狠狠瞪了一眼白術道:“還不把她叫回來。”
白術陪笑道:“蘇姑娘去準備晚飯了,這就上來,六爺彆急——”
白莪有事,被陳雲正打發走了,白術根本不知道曼曼處心積慮的想著要逃,也不知道陳雲正對曼曼的不放心,因此他的安慰實在不足為道。
陳雲正氣惱的道:“你懂什麼?把她叫回來,趕緊的。”
白術還能說什麼?得令趕緊的出門,又被陳雲正叫住,示意兩個小夥計出去了,才道:“你留點神,如今是什麼時候?不許曼曼出客棧一步,否則我唯你是問。”
白術做恍然狀,道:“是,六爺,小的記住了。”
原來六爺是擔心蘇姑娘的安全啊。
白術一出門,就見曼曼站在樓梯拐角,隔著窗戶朝外望,正看的出神。白術得了自家少爺的吩咐,不免對曼曼的舉動格外注意,他順著曼曼的視線望過去,隻看見院後邊的一棵再普通不過的柳樹,不禁心道:這有什麼可看的?
不防曼曼忽然道:“你這幾年跟著六爺在外邊東顛西跑,隻怕是看過的風景太多,這麼一棵再普通不過的柳樹,實在沒什麼可看的吧?”
白術撓撓頭,道:“也還好吧,我就是個粗人,什麼都不懂,不過六爺懂的多,人又聰明,對人也和氣,據我所知,他對蘇姑娘其實……”
曼曼笑笑打斷他:“是六爺在叫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