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還有!”黑熊精磕磕絆絆道:“誰是你師父啊!”
敖烈轉向陳唐唐:“師父嗷——”
因為太過激動,聲音甚至蹦出了一絲小奶音。
陳唐唐朝敖烈微微頷首。
黑熊精陡然僵住了:“哈?”
這可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了。
黑熊精想要在陳唐唐麵前表現好,也想要與她的徒弟打好關係,就耐著性子,將心中所想說了出來。
敖烈的臉色卻有些古怪,他納罕道:“我家是龍,你家是熊,五百年前也算不上是一家啊,龍熊嗎?”
黑熊精:“……”
糟糕,馬屁拍到馬腿上了。
“再說了,”敖烈板著一張嫩臉,“你這妖怪實在居心叵測,居然還想要衝毀我家龍王廟。”
“不不不……”話不是這麼說的啊。
可是,他越緊張越是笨嘴拙腮,根本說不出解釋的話。
“師父,你看,這熊瞎子欺負咱們呢。”
黑熊精:“……”你,你欺負熊!
陳唐唐剛想要解釋——這黑熊精已經改悔皈依,大家不要為難他。
隻見玉盤上那枚金丹搖身一變,變出個齊天大聖出來。
他金發飄搖,紅衣獵獵,一雙火眼金睛幾乎冒出火來,掄著如意金箍棒就當頭衝著黑熊精砸了過去。
陳唐唐立刻道:“且慢。”
然而,大聖這一棒還是揮了下去。
黑熊精見這猴子不聽勸,口中道:“你這弼馬溫休得猖狂!”
孫行者平生最恨人提起此事,見他在自己師父麵前毫不留情揭穿,越發下手狠辣起來。
隻見,黑熊精抬臂一掄,祭出一把寒槍,堪堪架住了他的攻勢。
孫行者口中朝那個方丈道:“你還等什麼,還不快來收了這個妖物!”
居然還有幫手?卑鄙!
黑熊精瞪向方丈。
那方丈搖身一變,竟變成了一位身著杏色衣衫,眉眼繾綣,溫柔又豔麗的男子。
這樣的人,這樣的相貌,是陳唐唐從未見過的。
孫行者又與黑熊精鬥了幾個回合,連聲催促:“快!”
那人卻笑著道:“且慢且慢,大聖,出手前可要先說好,我是生意人,一分一厘都要算個清楚,我若是出手了,會有什麼好處?”
孫行者朝天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當初不是你爭著搶著要來的嗎?我本來找的是觀音……”
“哎,都到這麼緊要關頭了,再說這個就沒有意思了吧?況且,此一時,彼一時。”
那人一臉輕鬆愉快地觀戰,道:“喲,這黑熊精還真是厲害了。”
陳唐唐:“……”
敖烈繞過戰鬥波及的範圍,悄悄走到陳唐唐身邊,遞給她一把西瓜子。
陳唐唐拿了起來,好奇道:“你在哪裡弄的?”
敖烈努嘴:“壽宴上的,吃起來不錯。”
陳唐唐也磕了一個,果然用來看戲磨牙是不錯的選擇。
不對!這都什麼時候了,還看什麼戲啊!
陳唐唐忙道:“你何不上去幫幫他。”
敖烈磕著瓜子兒道:“大師兄能打的很,況且還有幫手,師父不必擔心。”
孫行者這時朝那人怒道:“有什麼要求快說!”
那人不慌不忙地拿出一紮金籌,手中撥了幾下,金籌“叮鈴叮鈴”作響。
他微笑道:“哎呀,這頭熊如此厚實,應該挺好吃的吧?”
臥槽!
洞府內所有人都被他的發言震住了。
黑熊精紅了眼睛:“欺、欺人,呸!欺熊太甚!”
孫行者怒瞪那人,那人卻笑眯眯道:“開玩笑的,開玩笑的,彆當真,彆當真……說真的,這頭熊應該能賣不少錢,瞧瞧這油光水滑的毛皮,厚實美味的熊掌,還有熊膽……”
臥勒個大槽!
“啊!”黑熊精猛地大喝一聲,突發神力,擺出了要搏命的架勢。
妖就沒有尊嚴啦!太欺負熊了!
孫行者咬牙:“你可真是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家夥,你看著吧,我定要在觀音那裡告你一狀!”
那人拍了拍胸口,露出“哎呀,我好怕”的神情。
“阿彌陀佛,施主所說的……該不會是認真的吧?”
陳唐唐剛湊近此人說了幾句話,那人就連退數步還,用手扇著自己的鼻端,擺出一副嫌棄模樣:“走開,走開,你的寒酸味熏到我了。”
寒酸味?
陳唐唐不解地聞了聞自己的袈*裟,上麵隻有淡淡的白蓮清香。
她滿臉不解地望向那人。
那人卻捏著鼻子,彆過眼,似乎無論如何都不想與她打交道。
這與她剛進來時,他的反應截然不同。
而且,陳唐唐敏銳地覺察到——他對她的抵觸絕不是真的嫌棄,而是一種隱約的恐懼。
恐懼?害怕貧僧嗎?
可是,貧僧明明什麼也沒做啊,難道貧僧還能吃了他不成?
“好了,不逗你們了,辦正經事要緊。”
那人上前一步,就見陳唐唐仿佛沒有聽到他說話一般,徑直轉過身,朝正在大戰的熊猴大聲道:“這是一場誤會,你們兩個快收手。”
然而,兩人此時槍架著棒,棒磨著槍,騎虎難下,收手不得。
杏色衣衫的男人一拂袖擺,笑眯眯道:“看,還是要靠……”
陳唐唐雙手合十,低聲念叨了幾句。
杏色衣衫男子聽了幾句,突然麵色一變。
她口中吟誦的正是鄭三郎教給她的亂心真言。
她剛剛念了兩句,黑熊精和孫行者便同時心裡一悸,忍不住朝陳唐唐的方向望了過來。
心臟劇烈地跳動著,仿佛要從胸膛裡蹦出來。
黑熊精激動地說不出話來,隻是死死捂著心口。
啊,這就是戀愛的感覺吧?
孫行者則一臉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心臟的位置。
自己不是石頭變得嗎?原來還真的有心?這是心跳的感覺?
正“哢嚓哢嚓”咬著瓜子看戲的敖烈觀察到了兩人奇怪的神情,他心中一動,口中道:“師父,你念的是什麼?他們好像變得怪怪的。”
哎?怪怪的?難道不是心口疼嗎?
陳唐唐抬起頭,隻見剛剛還大打出手的兩人竟都不敢看她,分彆朝兩側撇開了頭。
呃……
她又做錯了什麼嗎?
嘖,妖可真麻煩。
孫行者將棒子收進耳朵裡,朝杏衣男子小吼:“你來是看戲的嗎?”
再一扭頭,看到自己的師弟竟連瓜子都拿上了。
他一把奪過敖烈手中的瓜子,照著敖烈的後腦勺敲了一下。
敖烈摸著後腦勺露出笑容:“師兄辛苦了,來,這些瓜子就當我孝敬師兄。”
杏衣男子走上前,對著陳唐唐道:“我是四郎,是你徒弟請來的救兵,負責對付這隻本領高強的妖怪。”
哦,猴子請來的救兵,結果,你就一路劃水看戲?
陳唐唐仿佛沒有看到他,也沒有聽到他說話,經過他的身側,來到黑熊精的麵前。
黑熊精看看自己手裡的□□,猛地塞到了自己身後。
他耷拉著腦袋,像是在認錯。
陳唐唐輕聲道:“沒事,都是一場誤會。”
“誤會什麼啊,他可做了不少壞事。”孫行者躥到師父眼前,說起黑熊精與觀音院內方丈的勾當。
“……我便想出扮作方丈,拿著另一個妖怪的丹藥來拜壽的計策,我自己變成一粒丹藥,隻要他敢服下,保證攪得他肝腸寸斷,好威脅他把師父放了。”
黑熊精下意識捂住了肚子。
可怕,你也不嫌臟。
陳唐唐大致了解了情況,還是有一事不解,問道:“你不是燒了觀音院嗎?”
黑熊精摸摸腦袋:“為了錢。”
“那你還敢請金池長老?”
黑熊精不解地眨了眨眼睛:“他又不知……是、是我燒的。”
陳唐唐:“……”
你們這些妖怪虧心不虧心啊!
合著燒了人家的齋房,搶了人家的財物,還要扭頭再請人家來你們用贓物操持起來的宴會,順便賺一波壽禮。
溜啊!
“喂,我說。”杏衣男人試圖引起她的注意力。
陳唐唐踮起腳尖,拍了拍黑熊精的肩膀。
“你這樣可不行,不能待在這裡一輩子。”
黑熊精撓了撓耳朵,低低“嗯”了一聲。
“我說,我說,你是不是在故意無視我?”
“貧僧自東土大唐而來,要去西天取經。”
黑熊精眼睛一亮,雙眸像是兩顆黑曜石。
他期待道:“我……能不能……”
陳唐唐微微一笑。
“貧僧倒是覺得你的緣法並非在貧僧這裡。”
“這次她可說對了,觀音讓我將你領回去。”四郎在陳唐唐身後補充道。
黑熊精盯著陳唐唐。
“去吧,這對你有好處。”陳唐唐點頭。
“那你等著我。”他的大手握住她的手,黑黝黝的眼中翻滾著濃烈而灼熱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