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唐唐、孫行者三人沿著棧道朝著山上的雲棧洞走去。
“這妖怪可真夠蠱惑人心的, 師父剛剛也見到了。”
“阿彌陀佛。”陳唐唐總覺得自己這大徒弟話裡有話。
孫行者坦誠道:“所以師父以後可要小心些,那些妖怪都各有各的本事, 儘量不要離開我半步,我若是離開也會給師父你畫個圈保護師父的。”
陳唐唐一臉無語。
你是否把為師想的太弱了?不如,乾脆把為師彆在褲腰上得了。
陳唐唐轉移換題問:“那位雲郎就是兔妖?”
“兔妖?”孫行者冷笑一聲,“我看他就是個豬精!”
“真想讓那些凡人看到他的真身。”
孫行者一轉頭,看到陳唐唐不為所動的模樣,忍不住蹙眉。
“該不會,師父你也……”
“嗯?”陳唐唐眼睛亮亮的。
孫行者一陣憂心:“妖怪能夠百般變化, 彆看表象傾國傾城, 鬼知道他們骨子裡是什麼肮臟東西!”
“為師知道。”
可看著她那副饒有興致的模樣,倒不像是知道的模樣。
陳唐唐又道:“貧僧隻是在想一件事?”
孫行者生怕師父的魂兒被那豬精勾了去,便急道:“何事?”
陳唐唐眨眨眼睛, 無辜道:“你們妖界修煉的標準是什麼?是不是越好吃,越厲害啊?”
孫行者:“……”
孫行者扭頭往上山走去。
陳唐唐:“徒兒為何不說話?”
孫行者:“你徒弟我想靜靜。”
他雖然當先走在前,卻實在放心不下師父,時不時便回頭看看,甚至照顧著她的速度,放慢了自己的腳步。
等兩人來到雲棧洞前, 敖烈都已經叫囂過好幾回了,眼下正盤腿坐在洞外吃野果。
“師父!大師兄!”他將吃剩的果子隨手往後一甩, 立刻站了起來, 指著門道:“那家夥的膽兒也太小了, 一直在洞裡連聲音都不敢出。”
孫行者冷冷道:“那家夥怕是又睡著了。”
“哎?”敖烈發出疑惑聲。
孫行者從耳朵裡掏出如意金箍棒:“你躲遠些, 我今兒個非得把他的洞府給拆了。”
敖烈爽快地應了一聲,便護著陳唐唐後退一些距離。
孫行者搓了搓手,掄起大棒,“哐哐哐”的砸門。
那扇大門簡直像是跟山體融為一處,大門一顫,山體也跟著震動,地麵也在震顫。
隻聽“轟”的一聲,大門上被孫行者砸出個窟窿。
裡麵則傳來一個剛睡醒的聲音——
“你這樣有些過了吧?擾人清夢是要遭雷劈的。”
大門“嘭”一下被打開,之前見到的那位雲郎正睡眼惺忪地揉著眼睛,鴉羽似的發絲散亂落在胸前,身上的衣服也淩亂地掛在身上,露出大半個肩膀。
陳唐唐還沒怎麼的,孫行者就猛地一棒將那人又打進了門內。
他厲聲吼道:“回去穿好衣服!像什麼樣子!不像話!”
那人“嘖嘖”幾聲。
“大聖什麼時候成聖人了?這裡不全是男人嘛,我沒穿好衣服怎麼了?即便我不穿衣服也沒什麼啊……啊,我錯了,我錯了,彆動手,有話好好說,好好說。”
不大一會兒,雲郎便揉著被打紅的臉頰苦兮兮地走了出來,可這副被欺負的可憐模樣彆有一番風情。
他低聲嘀咕:“在天上,就因為你大鬨天宮被處罰;到了凡間,竟然又犯上了你,我最近是不是犯太歲啊。”
“你太歲爺爺就在這兒!”敖烈叫囂了一句,卻被孫行者呼了一巴掌。
“嗷——好痛!”敖烈眼淚含眼圈,摸著後腦勺,哭唧唧地磨蹭到師父身邊。
“彆廢話,”孫行者一轉頭,扯住雲郎的衣襟,“你是哪裡來的妖怪,快說,高太公家的事情是不是你搞得鬼?”
雲郎不急不慢道:“我完全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哈啊——”
他側著臉打了個哈欠,卻看到一個貌美小和尚正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他忍不住彎彎眼睛,朝小和尚笑了笑,嘴上卻對孫行者道:“兩個大男人彆拉拉扯扯的,我會以為你對我有意思,才一直抓著我不放。”
臥槽!你還要臉不?
“你一個豬妖居然……”
雲郎沉下臉,扭頭看向孫行者,顯然他的話觸及了他的逆鱗。
孫行者冷笑一下:“你既然聽過我的名字,就應該知道我有一雙火眼金睛。”
雲郎手指一動,手中憑空出現一把折扇,他用扇子擋住被打紅的側臉,留下一隻閃爍寒光的眸子。
他打量著孫行者,冷聲冷氣道:“我隻知道你這弼馬溫在五行山下壓著,沒想到真能蹦躂出來。”
孫行者聽到“弼馬溫”三字,眼中立刻冒出了火光,口中卻道:“師父,你站的遠一些,千萬彆被豬血濺到身上。”
陳唐唐:“阿彌陀佛。”
“你大聖居然還拜了師父?”雲郎以扇掩口,語氣是明晃晃的挑釁,“當初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如今也心有牽掛了?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啊,我可是好奇的很。”
無論是說出挑釁的話語,還是嘲諷的話語,他的語氣都是不疾不徐,溫柔的要人命。
雲郎眯起眼睛。
孫行者暗道:不好!這廝要使詭計!
孫行者掄起一棒,便要砸上他的腦袋。
然而,金箍棒打碎了他的身體,他的身體卻化作了流雲霧靄。
孫行者心知中計,立刻朝師父的方向望去,然而,那裡已經完全不見陳唐唐的蹤跡。
敖烈也發現了那個卑鄙的妖怪竟把他的師父搶走了,忍不住朝天一吼,化形追去。
天空中,風雲驟變,電閃雷鳴,大雨傾盆。
“你這個呆子,下雨時到處都是雨霧,豈不是更不容易找到師父!”孫行者氣得怒罵。
可是,已經氣昏頭又慌了神的敖烈哪裡聽得進去。
隻見銀白的龍身在烏雲中翻絞,龍眼在雲上逡巡著地麵。
孫行者又罵了聲呆子,自己也朝山下查探去。
話分兩頭。
被雲郎擄走的陳唐唐卻是一點都沒有受罪,看到天上下雨,雲郎還專門為她買了一把油紙傘,一隻手替她撐著,另一隻手拿著一些零嘴兒。
陳唐唐低聲道:“阿彌陀佛,麻煩施主了,貧僧並不餓。”
雲郎低笑一聲,眉眼繾綣,溫聲道:“我知道,隻是剛剛不好意思,嚇到你了,我與那猴子的恩怨不該牽扯到你的,便想請你吃些東西,這些東西也都是我喜歡的。”
他眼睛一彎,笑盈盈道:“凡是我喜歡的,定然是極為美味的。”
就會說大話。
陳唐唐看著手中他剛剛遞給自己的蒸餅。
貧僧不信一個沒餡兒的餅能有多麼好吃。
陳唐唐低頭咬了一口,在餅上留下一個小月牙。
她猛地瞪大了眼睛,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
太、太好吃了。
這蒸餅底部似乎被烙過,有些酥,而裡麵卻又香又軟,還帶著一股麥香,當真是好吃的不得了。
越嚼越香,越嚼越甜。
“怎麼樣?我沒有騙你吧?”雲郎自豪道:“若是論起彆的,我可能不及他人,但若說享樂,尤其是吃喝一道上,那麼天下誰也比不上我,想這三界之中哪裡有我沒吃……”
突然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雲郎立刻住了口。
奇怪了,以往他也沒有這麼毫無防備,可看見此人就偏偏覺得有緣,就忍不住什麼都說了出來。
“那雲郎你可真是厲害!”陳唐唐目光灼灼,真心實意地稱讚道。
他微微一怔,凝視著她的眼眸,即便身旁儘是煙雨,她明亮清澈的眼眸裡也沒有絲毫陰霾,乾淨地不諳世事,好像真的認為能吃東西、會吃東西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厲害……是嗎?”他低聲一笑,目光更加柔軟了,“你這個和尚可真不錯。”
“那就再告訴你一個秘密好了,”他看著路麵上濺開的雨花,“我的名字並非是雲郎,那些村人隻是看我住在雲棧洞內,便自己給我起了一個雲郎的名字,我真實的名字是……”
他抿住唇,似乎覺得自己的名字難以啟齒。
“你也聽到那人喚我豬精了吧?那人……”
陳唐唐平靜道:“你嘴上的那人是我的徒弟。”
他被她的話堵住了。
可真好呢,猴子都有替他說話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