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笑:“抱歉。”
陳唐唐更疑惑了:“你為什麼要跟貧僧道歉?”
合著你剛才不是護短嗎?
他發現這個和尚跟他以往所見都不同,實在有趣的很。
那就再試一下。
“我確實是個妖怪。”
他默默看著她,見她一臉平靜,忍不住在心裡暗暗點頭。
真是個高僧模樣。
然而,陳唐唐想的是——
剛剛大徒弟並沒有反駁她的“越厲害的妖怪越好吃”的說法,這個妖怪看上去又好看,又厲害,是不是很好吃呢?
既然萬物有靈即可成妖成精,那她若是吃了野菜啊、鮮花啊或者蘑菇變成的妖精,是不是還是在吃素,並沒有破戒啊。
猛然間,陳唐唐覺得自己似乎打開了一扇很可怕的大門。
這邊,完全不知道“高僧”心裡在想些什麼的雲郎則慢悠悠道:“我是個豬妖,當然,這並非是我願意的,我原本是天上的天蓬元帥,因為誤投了畜生道,這才變成了豬。”
他略感羞恥地低下頭,看著從傘麵滑下的雨珠迸濺到鞋麵上,暈開顏色略深的痕跡。
“如此一來我便自暴自棄,給自己起了個豬剛鬣的諢名,藏在深山不肯出來。”
“誰知道,這些凡人也太厲害了,也不知怎麼就發現了我的蹤跡,挺喜歡我變作凡人的模樣,還自動給我供奉……”
他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卻謹慎地盯著她的芒鞋。
若是她有一點遲疑和退卻,他就不會再說下去。
可是,直到他說完,她卻沒有任何過激反應。
她仿佛是能容納一切的大海,沒有嫌棄,沒有驚恐,也沒有害怕。
他心裡一暖,心想:他可真是有些羨慕那隻臭猴子了。
他忍不住提高了聲音道:“我果然沒有看錯聖僧。”
陳唐唐這才回過神來。
貧僧做了什麼?什麼沒看錯?
雲郎眼中溫柔,聲音溫和道:“你也可以稱呼我為悟能,後來觀音為我起了個法名為豬悟能。”
陳唐唐一驚:“豬無能?”
你們男妖怪果然都是不行的。
豬剛鬣:“……”
看到他無語的神情,陳唐唐這才反應過來。
哦,悟能是那個悟能,暗合她的法門宗派,倒是與她有緣。
無能,不,悟能又道:“觀音還讓我在此地等一個去西天取經的僧人,若是這個僧人是你就好了。”
陳唐唐再次站住了腳。
她朝向他,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貧僧還沒有介紹自己,貧僧是自東土大唐而來,要去西天取經的和尚。”
他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師父!”
他又抿唇笑:“你這和尚該不會是故意哐我的吧?”
“貧僧不打誑語。”陳唐唐一本正經道:“既然是緣,你理應是貧僧的徒弟。”
雨一直在下,纏綿的雨聲與連綿的雨絲似乎將兩人同另外一個世界隔開。
陳唐唐聲音輕柔,卻又將他的整個聽覺占據。
“我為你起個彆名,喚八戒如何?”
他麵露欣喜,又有些苦惱:“師父為我取名,我自然欣喜,隻是,八戒……未免也太苦了,師父能做到嗎?”
陳唐唐一僵。
八戒包括不殺生,不偷盜,不□□,不妄語,不飲酒,不眠坐華麗之床,不打扮及觀聽歌舞,還有正午過後不食……
八戒啊……
八戒見她僵住,便忍不住偷偷抿著嘴笑了一下。
他施了個法術,讓雨傘懸停在她的頭頂,自己直接在雨地裡跪了下來。
他腰上係的花布汗巾沾濕,如黑色絲綢的長發也落進積水中。
他雙手伏地,朝她磕了一個頭。
陳唐唐伸手摸了一把他的頭發,隻覺得他發絲冰涼順滑,好摸的很。
“好了,起來吧。”
他跪在地上,直起身,笑著凝視著她,滿城的煙雨景色也不及他眸中的三分春~色。
雨水順著他的額角滑下,聚在他的睫毛上,他輕輕一眨眼,珍珠似的水珠落到地上,摔成了八瓣。
他看著她,也不說話,就一直在笑,似乎歡喜的不得了。
“我就說為何一見師父就心中歡喜,原來是這樣……”
是你的病終於有救了嗎?
啊不,人家是悟能,不是無能。
陳唐唐正準備彎身扶起他。
突然,一根長棍從兩人之間捅了過來,直直插~入。
一抹金光破開雨霧,立在陳唐唐身邊。
孫行者的金發被雨水打濕,水珠在下巴處聚集,不斷滴落,他的眼睛卻一眨不眨惡狠狠地盯著八戒:“你這妖怪可真是生的狼子野心,說,你想對我師父做什麼!”
八戒慢悠悠地站起身,濕漉漉的布衣緊緊貼在身上,勾勒出結實的肉~體,笑著道:“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啊,大師兄。”
晚一步趕了過來的敖烈:“……”
這又乾我們家廟什麼事啊?怎麼又被水衝了?
孫行者納罕:“一家人?”
他扭頭看了陳唐唐一眼,又猛地轉過頭,目眥欲裂怒吼:“你對我師父做了什麼!”
陳唐唐:“……”
徒弟啊,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八戒還沒有來得及解釋,敖烈“啊”的叫了一聲。
眾人紛紛扭頭看他。
隻見敖烈仰著頭,指著前方道:“大師兄,不是的,師父、師父是在捉拿凶手歸案啊!”
八戒:“什麼?”
陳唐唐:“……”
貧僧有些不解。
孫行者:“你在哪裡學的這些怪詞?”
敖烈一跺腳,急切道:“你們看,快看!”
眾人扭頭,順著他手指指的方向看去,恰巧一陣風來,吹散了雨霧,露出一塊匾額——高府。
合著貧僧一路迷路迷回來了?
“原來師父是帶他來做這個?”
八戒疑惑問:“做什麼?”
敖烈哼了一聲:“關你什麼事?做~愛做的事不成嗎?”
八戒:“……你們這些取經人可會玩。”
阿彌陀佛,請不要把貧僧扯進去。
孫行者握著如意金箍棒,另一頭直接放在了八戒的肩膀上。
八戒偏頭看了一眼,仍舊一臉笑意問:“是不是有誰該跟我解釋一下?”
孫行者冷哼一聲,那根棍子就變成了一條繩子拴住了八戒的脖子。
八戒:“……”
孫行者將繩子的另一頭塞進陳唐唐的手中:“師父,把他牽進去吧。”
孫行者雙手掐腰,得意地點點頭。
讓師父出出風頭,好讓那高太公多尊敬尊敬師父。
陳唐唐看看手裡的繩,又看看被繩子套住脖子的可憐又貌美的男子,也許是被這麻繩襯托的,也許是這淒迷的雨霧加成,他看上去竟然有一種驚人的淒豔感。
戒……戒淫~邪,阿彌陀佛,貧僧絕對不能往歪處想。
敖烈也狐疑地看著兩人新鮮出爐的造型。
他悄聲對大師兄道:“我怎麼感覺有哪裡怪怪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