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亢龍(1 / 2)

糯糯大是不大的,小小一隻,霍潛兩隻手就能把他托起來。這麼小,又不經碰,喵喵叫著說沒有還清不準走,霍潛也不能拿他怎麼樣。他從小受到的教導裡沒有虐貓這條,也沒有知恩不報。

恩人說沒有還清,那便不能將其棄之不顧。

隻能耐著性子問:那你還要什麼?

卻被反問:你著急走人是要去什麼地方?

霍潛有一搭沒一搭應付恩人,嘴裡叼著細長的綢帶,把自己長及腰的頭發理順了胡亂一紮:“回宗門。”

糯糯盤腿腿坐在他身後的椅子上,仰著脖子,湖綠色的眼瞳裡倒映著微微晃動的發束。

——好想玩頭發怎麼回事,我以前明明不是這樣不穩重的貓。

——不,不能撲上去,會被畫圈圈拎著脖子丟出屋外。

糯糯每一根毛都在騷動,但還是要老實巴交狀盤在坐墊上:“你是哪個宗門的小修士呀?”

霍潛看上去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平素衣裳又穿得淡雅,來去間兩手空空,既不胯各式凶獸淩空而過,也不手持各種駭人的兵器叫人不敢近身。他就像一汪泉水一樣,氣質無害且溫和。無論身在何處,仿佛都與天地融為一體,半點不紮眼。

和外邊那些金刀大馬張揚過世的妖豔元嬰期修士完全不一樣。

若不是親身感受到了自己新凝出來的內丹,可以確認霍潛的修為至少有元嬰期,糯糯還以為他是那種不受宗門待見的小煉氣。可轉念一想元嬰期好像也沒有那麼稀罕麼,連自己那幽居雪山的老爹都是元嬰。

如此看來霍潛大約還是個不受宗門待見的小修士。

被貼上“不受待見小可憐”標簽的霍潛將自己拾掇得像個人樣,扭頭把換下來的衣服隨手一捏,滿是寒意還沾了奇怪綠色液體的舊衣便憑空消失了。他抬腳往屋外走去。

糯糯跟緊他,發出鄉巴佬的喵喵叫:“哇,你會把衣服瞬移!”說著還拿肉墊去搭人家腳後跟:“你還沒有告訴我你要回哪個宗門喵。”

霍潛並不打算解釋那不是瞬移,而是湮滅。還彎腰捏住了他的貓嘴:“太嗲,叫得我頭疼。我回流雲宗。”

“那我要跟你一起回去喵——嗚。”最後一下是貓嘴複被捏住發出的嗚咽。乍一鬆開,又要嗞兒哇:“你自己認同你還沒有還清我的恩情,我要你做的第二件事就是帶我一起回你宗門喵——嗚。”

霍潛捏著貓嘴,衣角因下蹲的動作而沾了晨露,早間的霧氣將他的麵容氤氳得更加溫和,猶如遠黛與輕雲:“第二件也是最後一件,選了跟我回宗門就沒彆的回報了,你可想好了。”

糯糯滿心都是粉紅泡泡:哇,他捏我嘴了!他對我笑了!真是個溫柔的好妻子人選。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丈夫跟著妻子走。糯糯當即表態要隨他一道。

一炷香之後糯糯就收回了他對霍潛“溫柔”的評價。

他,一隻弱小無助的小貓,上半身栓了狗繩,狗繩的另一頭在霍潛手裡。霍潛禦風,他就直直綴在霍潛下方五米處,被他提著走。遠遠看過去好像提著一隻瓜。

這跟想好的完全不一樣。

“你不應該讓我踩在你的肩膀上,或者乾脆抱著我走嗎?!”他看外邊的修士帶小貓的組合都是黏黏糊糊挨著,就沒有拴著狗繩提著走這項。

霍潛冷酷無情:“不,男……男男授受不親。”

“我是公貓,不是男人。”

“人獸殊途。”

“喵喵喵!”糯糯又不要跟霍潛說話了,後者樂得清靜。

又是一番單方麵的冷戰過後,二人已經到了落霞山上空。落霞山因歸於青陽城日落之處,每到傍晚便漫天晚霞而得名。遠遠看過去是排狀的山峰,實則為環形山脈,有好幾座山峰組成。中間是一小盆地,因四季如春而常年鮮花盛開,又名落英穀。

霍潛提著貓轉了一圈,瞧見宗門眾子弟尤是一身素白為先宗主戴孝。心中一酸,竟是直接越過去了。過了頭也沒有及時返回,而是乾脆就在附近一家酒樓落腳。

他把貓放在桌上,點了盤蝦子剝著消磨功夫。蝦肉丟給貓,目光卻呆滯地望向外邊的湖光山色。他猛然想起自己向師尊討要一個名字時,就是這樣的早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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