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驚鴻(1 / 2)

霍潛三百多年的人生中還從來沒有經曆過這樣居家的時刻。他不像彆的師兄弟姐妹,是由父母百般叮囑千般不舍送上山的。他隻是一個棄兒,由師尊教養長大。

而他的師尊是一個大齡單身狗,除了修為高深之外,其他的特點完全符合一個獨居大齡單身狗的特征。什麼插花啊桌布啊一概不要想,廚房更是從來沒進過。用他的話說大老爺們的日子瞎過過就成了,有空就修行麼,整那些花裡胡哨的乾嘛。

小師妹宋棲是師尊好友的女兒,還牙牙學語就隔三差五被她爹丟在流雲宗。美其名曰:讓孩子的起點高人一步。有次霍有悔嫌她問題多打發她去靜坐修行,愣是沒注意一地的炸漿給她指了女貞樹下的一塊空地。小師妹坐了半個時辰不到就被掉落的女貞果砸了滿頭滿臉,從一個雪白胖娃娃變成一隻斑點胖娃娃,委屈地抓著師兄們的衣襟哇哇大哭。

他們師尊帶娃娃,就是這麼大而化之。

霍潛手裡攥著圍裙,被拉到餐桌前坐下時,就很懵。尤其是麵對著一桌子擺盤做作香氣撲鼻的菜,更是不知作何表現。他不能理解為什麼要把魚從脊背切開成一段段的做成盤龍狀?為什麼小炒野菜要用鎏金的盤子盛?為什麼兩個人要用六七個調料碟還每個都是款式不一的樹葉形狀。

但心底裡是隱隱是有些歡喜的。

糯糯看他不動,給他疊好濕帕子放在手邊,又給他盛了一碗湯,分了半碗糯香的土豆泥給他。傾身間衣襟微微敞開,露出形狀姣好的兩彎鎖骨,若有似無的淡香從他身上蔓延開來,密密匝匝把霍潛包圍了。

他明明記得自己出門前這還是一隻滿屋子亂竄的小野貓呢,怎麼……

霍家直神經的教養方式沒有讓他通透男歡女愛之事,以往有女修士和精怪來試探,不多久也會因為冷遇而紛紛退避三舍。他說不出糯糯身上有什麼明顯的變化,隻覺得他衣著更隨意了一些。給他夾菜時顯得格外活潑,像隻啾啾啾的小黃鸝。

舉手投足間的身份定位,貌似不太像甩不掉的拖油瓶小黏貓。

“怎麼不吃?”糯糯兩隻眼睛亮晶晶的,滿懷期待地看著他。

霍潛卡在喉嚨口的“我已辟穀百年”便囫圇咽了下去,矜持地喝口湯。喝完一口抬頭看糯糯還是用亮晶晶的眼神看著他,於是又鬼使神差又續了幾口。糯糯全程兩手撐在桌子邊緣看他,躍躍猶如一個期待被誇讚的幼童。

霍潛與他對一眼就知道他在打什麼小算盤,心中不由警惕:我是誰我在哪兒我在乾什麼?這氣氛不太像拖油瓶和無可奈何的代理家長。我為什麼要放著舍利不緊趕著找,反而回來和一隻貓過家家吃飯飯……

糯糯沒得到誇獎,再接再厲給霍潛挑了一小碗魚肉,刺都挑出端到霍潛麵前。熱騰騰帶著香氣的魚肉暈開了糯糯的輪廓。霍潛有一時間的失神:宋棲和自己都十來歲的模樣時,宋棲的爹娘曾經來落霞山久住。他有一次路過他們一家三口的屋前,看見當妻子的給丈夫挑魚肉。熱氣就是這麼模糊了宋夫人嫻靜的眉眼,將女性的嫻靜優美暈染成畫作一般,格外叫人心生親近。

當時什麼心情說不上來,隻是有一段時間老是想方設法從他們門前過。後來被抓進去一次,蹭了宋家一頓飯,這才不再那麼刻意往人家門前戳。

糯糯夾著魚肉遞到他嘴邊:“啊——”

霍潛羞恥於自己小時候做過這麼不知羞的事,注意力不集中,順從地張開嘴。吃完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頓時窘迫地上半身後傾。惹得糯糯好奇地湊過來:“怎麼了?”

這一湊不要緊,糯糯冷不丁瞧見他袖子上有一塊草汁。

糯糯下山後變人形,一開始是買衣服穿的,後來學會了把自己的毛變成衣服後就再也不花冤枉錢了。霍潛卻不一樣,他很大程度上保留了人的習性,習慣買衣服穿,而不是拿著獸皮自己變。外來之衣有一個弊端,哪裡臟了破了不容易察覺。

一不小心就露出了外出的證據。

糯糯沒多想,湊過來時低著頭翻他袖子看,他那樣自然,那樣親近,好似做慣了近身的事。一截嫩白細膩的脖子就直直杵到霍潛麵前,是個很適合捏著把玩的角度。哪怕想咬上一口,也隻需稍稍上前即可。

霍潛視線落在脖子上沒多久,這截細嫩的小脖子就又撲扇著翅膀飛走了。糯糯抬頭,熱情道:“脫下來,我給你搓一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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