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循環(2 / 2)

他甚至都不清楚這是怎麼來的,隻是隨手擋開一條藤蔓。葉子的尖尖劃過他頸間,帶來一道涼意。當時急著打遊擊戰探路,想著在難纏的貓發現他不見之前回去,並沒有多加思量。等他發現不對時,傷口已經在侃侃冒血。

霍潛放任不管繼續打遊擊,打了半個時辰後一臉冷漠地摸脖子——流了一脖子的血。

他心下有不好的預感,沒有立即回去,而是找了片相對空曠的,不容易再接觸奇花異草的地方企圖止血。他未雨綢繆準備了好多草藥,也學了許多配方,這會兒配個止血的藥方不是難事。可直到第一天日落,傷口依舊在重複倒帶的噩夢血水和不要錢一樣流入身旁的小溪流。

霍潛瞥一眼淺紅色的小溪,失血使他頭暈眼花。他又是一個人,孤立無援,思路便開始神展開:

這就是生命流逝的感覺麼?滿是不可把握的無力與混沌感。師尊走得時候就是這樣滿懷悲戚的嗎?

人生在世,皆為芻狗,沒有誰能免於磋磨,哪怕飛升了依舊會受困於千萬年沉澱而成的密林險境。飛升之後,死是死不成的,但是若是沒了在世間活動的痕跡,與死又有什麼差彆呢?

我要折損在這毒物遍地的百幽穀之中了嗎?

師尊死後,眾位師兄弟漸漸淡忘了他。我若是消失了,誰又能一直記得我?隻是沒有人記得或許更好,死去之人,被人淡忘才是最好的結果。

最難辜負是真情,最難相忘是深恩。何必與人深情厚誼,叫人徒添枷鎖。

他頸間的血水嘩啦嘩啦不要錢似的冒。不自覺地就想起口口聲聲說喜歡他的貓精,當下陷入兩難:回,還是不回?回吧,滿身鮮血要嚇死個貓。不回吧,自己有家不回也要嚇死個貓。

這個選擇題冒出來的一瞬間霍潛是茫然的,他粗枝大葉甩甩滿手的血,心說管那隻貓怎麼想乾嘛。

實際上還是在外邊又多呆了兩天,等確定是不能靠自己的力量治好傷痛才不情不願回去。還特意敷了止血藥變了件高把傷口遮住。這樣,他便又是往日強悍無畏的霍潛了。

霍潛呆在屋子裡,等傷口接近快要愈合的時間段才開窗去看貓。隻見貓精正有條不紊拾掇乾花,把每一朵都翻麵,靜待明天日頭起來再曬。看起來很是溫柔嫻靜。

——不要告訴他了吧,徒添恐慌。本就是萍水相逢,合該自掃門前雪,何必引人家付出深情厚義。

豈料就開個窗的功夫,曬花的小年輕就聽到了開窗的動靜,咻一下扭頭。

貓是流體,貓是無孔不入。糯糯秒變原形,小鳥兒一般躍上窗扉撞進霍潛懷裡,嬌滴滴埋怨:“你休息好了嗎?有精神了嗎?我可以責問你了嗎?”他是圓溜溜的湖綠眸子直直瞪著霍潛:“你個壞蛋,為什麼把我關在裡邊自己一個人出去找舍利……誒你脖子怎麼紅了?”

糯糯不顧霍潛的阻攔撥開男人的衣領,頓時發出一陣淒厲的貓叫:“這怎麼回事,有這傷口你為什麼什麼都不跟我說!”他眼中半嬌半氣的表情頓時全數轉化成了氣惱,猶如家長見到了熊孩子。

糯糯豹凶巨凶宇宙無敵凶,前所未有地衝著霍潛大喊大叫起來:“這麼大一條傷口你都不吭一聲也不當回事,你怎麼這麼不愛惜自己!”

霍潛被他凶得一愣一愣的,心道貓精心海底針,剛才還在對著晚霞理花瓣,頗是歲月靜好,現在一下子就這麼凶了。

這——麼——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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