糯糯看著小小隻, 一副攻擊性不強的樣子。他與霍潛立在一處,沒人會以為這樣靦腆的小青年會是兩人中的主導。隻會覺得霍潛老牛吃嫩草好手段。
實際上這小青年的吻能熱情到讓人招架不住的程度。以前都是小貓小狗親主人的法子, 一觸即分占到便宜就跑。這會兒被男人的主動勾出癮來,當下把自己整個人都嵌進男人懷裡。一開始是試探性地吻男人的雙唇,沒感覺到到明顯的抵抗,便驟然濕潤纏綿起來,不管不顧要衝鋒陷陣。
那熱情莽撞的勁兒幾乎要把人撞翻過去。
霍潛暈暈乎乎的, 沉迷於這樣溫情的唇齒相依中,連自己的牙關什麼時候被撬開的都不知道。鋪天蓋地甜甜膩膩的吻幾乎帶走了他所有思考的能力。後背被頂在湖底的粗糲石頭上時, 他都沒有任何不適。
親吻他的人那麼熱情,幾乎要把自己揉進他的身體。
霍潛在流連之餘鬼使神差回憶起了少年時的自己。當時霍有悔仍然在,看他日夜不休地修行曾與他打趣:潛兒這樣專注, 怕不是要和我一道做個老光棍。
少年霍潛落寞道:小師妹回家奔喪去了。
曾經給霍潛留下母親形象的女人過世,累得鰥夫女兒都分外傷神。也叫曾經向往過他們一家的霍潛知道了生死彆離的滋味。
少年霍潛冷冷道:“最難消受是深情, 我將來不會娶妻。”
曾經揚言不會娶妻,不要深情厚誼的小少年後來又失了如師如父之人, 便更加不願與彆人建立多麼深厚的感情。在落霞山上也並不多愛和師兄弟們走動。
他越想要,便越後退。
隻是眼前的小少年實在太過熱情,在這一刻把他的理智全數燒沒。他不耐地把回憶驅逐,還反客為主將小貓精摁在了石頭上。
糯糯全然失了主動, 被釘在礁石上動彈不得, 無助地接受男人的任何施與。他嘴角溢出的嗚咽儘數被吻走, 因著未知而生出的齒間戰栗也被吻走。就連他被捏疼時下意識咬了男人一口, 也被悅納了。
被取悅的男人有無限的包容性。
直至濃重的血腥味在二人之間爆開。
糯糯一秒清醒, 扭頭擺脫男人無休無止的求歡:“你傷口又爆開了!”話一出口又嗆了兩口水,軟綿綿滑到了霍潛的大腿上,近乎是一隻死貓了。
霍潛手足無措把貓撈好,才想起來要再做個新的結界。
接下來由糯糯指引著去湖底拔草藥的過程在他的記憶中沒有濺起一點水花。他在很長一段時間內腦子都是糟粕,不斷回放把貓精按在石頭上親的觸感。軟、甜,從未體會過的親密感衝刷了他的腦海,叫他腦袋空空,行動如木偶。
糯糯讓他下潛就下潛,讓他采草就采草,讓他往東絕不往西。
兩人破湖而出穿越泥淖之時,他都沉浸在迷夢一般的體驗中。出了沼澤地甚至還想親親他的小貓精。完全不介意對方是隻沾滿汙泥的小臟貓呢。
畢竟小貓精臉紅紅,唇還是腫的,尤其是捂著小屁股離他三尺遠的小模樣,著實叫人想要冷落他都難。
霍潛一靠近,糯糯大驚,又追加三尺的距離:“懂不懂輕重緩急,先治傷!”回去的路上糯糯全程保持距離,倉皇如夾著尾巴竄逃的小野狗。
到了小屋霍潛被趕到屋外分配了搗藥的任務。
“你把它搗成汁,我到時候直接給你滴進傷口裡見效會更快些。”糯糯臉上好幾條泥痕隨著他說話一動一動的,眼睛都不好意思直視霍潛,扭扭捏捏的,“你忙著,我去洗個澡。”說完小媳婦跑,沒給霍潛留說話的時間就溜了個沒影。
霍潛看著到嘴的小肥肉跑沒,麵無表情地老實搗藥,搗到一半豁然從旖旎的迷霧中走出來,依舊麵無表情地開始懷疑人生:我是誰?我在哪兒?我剛剛乾了什麼?向來清心寡欲,從來孑然一身,為什麼莫名其妙熱血上頭對隻貓下手?
意亂情迷的因果,向來如蛛絲一般糾葛且隱蔽,並不能區分是哪些細節牽動了名為“迷情”的多米諾骨牌的倒塌。或者說當時的一呼一吸,一念一尋,皆是惡因。
無念即無因,無因即無果。
霍潛思緒百轉千回,手中的動作沒有半點停頓。
糯糯那邊整個人趴在浴桶上,溫熱的水流沒過他的肩膀。他胡亂把熱水往臉上拍,臉上的紅意遲遲不能消去。身嬌肉嫩的貓精戳戳自己的腰窩,仿佛男人一手握住他腰的熾熱與觸感還在。
四顧屋內隻有他一個,又持一麵小鏡子偷偷照自己的屁屁。他做這活不熟練,左撅右撅,撅了半天才能得以在鏡子裡看見自己小屁屁淪為殘花敗柳的倒黴樣兒。白皙的臀瓣一瓣完好如初,另外一瓣上則印著一枚淺紅色的手掌印,足以窺見當初遭受了怎樣的熱情光顧。
左右的對比也是它被關照過的鐵證。
糯糯:=皿=
霍潛這混蛋簡直是在對我使用熊的力量,屁股都被他捏疼了……
屁屁疼的貓精掛在浴桶邊緣,心有餘悸。然而等屁屁上殘留的觸感被熱水撫平,他又好了傷疤忘了疼,禁不住開始嘚瑟:羞恥,得意,哈哈哈,我和阿嬌四舍五入就已經洞房了,再四舍五入已經懷了二胎了哈哈哈哈哈哈。
他戳戳自己臀尖上的戰勳,還比了下自己手掌和霍潛手印的大小,咯咯咯笑著開始總結成功經驗。當然憑他那立個人設穩不過兩晚的腦子,總結到水都涼了也沒能咂摸出什麼經驗來。隻好悻悻然爬出去,認真相去給霍潛上藥。
解藥被搗成淺淺一盅藥汁,黑糊腥臭,無論是色澤還是味道都媲美毒.藥。要不是這是糯糯親自找來的,霍潛都要懷疑用了此藥恐要當即毒發身亡。此藥直接融入血液之中藥性最好,他兩便捏著藥盅等著霍潛的傷口再次裂開再行用藥。
先開始是霍潛自己用,糯糯從旁協助,誰知道第一滴藥一入傷口,霍潛一個手抖鬆了藥盅,冷汗爬滿額頭。糯糯險險把藥汁接住,扶著他靠在床頭:“這麼疼?”
霍潛疼得每一塊肌肉都在顫顫,內心再一次吐槽“恐怕這才是毒.藥”,但鬼使神差地在糯糯麵前抱緊他的偶像包袱不放:“不……”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糯糯不去戳穿他,而是接過了藥盅自己上。他換了個醫者的身份,神色便不自覺嚴肅正經起來。前幾滴入血,霍潛還勉強能忍受,他便沉穩地拿鵝毛筆一滴滴給他融進血液之中。
幾滴之後,霍潛開始抗拒,企圖半途而廢:“太疼了。”
糯糯給他按在床頭,神色凜冽給他擦額頭的冷汗:“忍一忍。”
又忍了幾滴,霍潛一下栽倒在糯糯肩頭:“太疼了。”他說不出多麼軟的話,反複說了幾遍“太疼了”之後神思都有些恍惚,竟是在糯糯肩頭蹭了蹭,嗚咽道:“師尊,我好疼。”
糯糯一到治病用藥的環節就鐵石心腸,絕不因為患者示弱就停藥。霍潛便像小孩子一樣纏著糯糯叫了好幾聲師尊,小奶狗一樣蹭了半天。末了仰頭,雙眼紅彤彤地望向糯糯:“師尊,霍有悔,我好想你。”
糯糯知道極端的疼痛能扭曲人的認知能力,並不慌張,嗯嗯敷衍他,專注手上上藥的動作。
霍潛果然疼高了:“我想把你的舍利找回來埋在落霞山,若是能成行,縱便是死了也甘願。”
糯糯抿唇,給他擦冷汗的指尖微微泛白,終是直言道:“你不該將餘生寄托在亡故的人身上。”
“我彆無寄托。”霍潛似乎意識到糯糯不是霍有悔了,彆過臉去兀自回望過去,“我從前修行,便是想著師尊將來有一日定要飛升離開落霞山。我若不苦修,便要與他分隔;我若不飛升,便無緣與他長聚。”
他疼得額頭青筋暴起,越發愛說話,仿佛閉口不言便無法宣泄這非人的痛楚:“我一心修行,心無雜念,自然靈台清明進步神速。可我從未考慮過他會隕落,從未。”
“天道今日現身,說我不再是她中意之人。可我從來便不是她喜愛的看破紅塵之人。我來世上孑然一身,是師尊教我養我,我的紅塵素來隻在他一人。”霍潛喃喃不休,“如今他隕落,我要怎麼看破?我怎麼能看破?我要這仙骨有什麼用?我成了無牽無掛之人,便是死在路上也無妨。”
糯糯不愛聽什麼天道啊死啊的,他忙著給霍潛上藥。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霍潛的戰栗,指尖還有他冷汗的涼意。這疼痛烙下的印記叫他十分不滿。
“何苦來哉。”糯糯指指霍潛的傷口,冷言道,“為了死物奔波受累痛到忘乎生死,將來還不知要麵臨何種險境,何必如此偏執。”
“可我彆無追求。”霍潛閉上眼,“除了師尊,我彆無牽掛。”
——我可去你的,之前在湖底是誰把本喵摁著親還對我的屁屁愛不釋手來著。做出這種事,感情我在你心上就一點分量也沒有?我半點也不能阻止你上趕著給自己找罪受的步伐?
糯糯出離憤怒了,滴完藥汁就把霍潛往床裡一推,門都被他甩得砰砰響。
霍·大豬蹄子·潛栽倒在床上,隨著藥汁滲進血脈之中,疼痛的感覺慢慢消散,鎖骨上的傷口也趨近愈合。他半睡半醒間舒服地喟歎一聲,又睡死了。
糯糯任他在屋中修養,幾次想要衝進去將他暴打都忍住了:要有醫德,不能對傷患動手。醫德醫德醫德醫德!
但心中的小火苗一次比一次躥得高。
他在今天之前,並不把霍潛當成自己的囊中物房中人。霍潛是阿嬌,是續命良藥,是遙不可及的夢。他能從霍潛身上占到一點便宜,向著借精的目標更進一步,便足夠歡喜。
對於他找舍利的事,也沒有多大的抵觸心理。隻是擔憂他會因此受苦。其本質意願和霍潛的師兄弟們是一樣的:我不願你去搜集舍利,但你非要去,我也沒有立場阻攔你。
今天之後,在霍潛主動吻過他之後,糯糯的心態就完全變了。
他對自己的定位迅速從“霍潛的追求者”改成了“霍潛他男人”。霍潛他男人很不喜歡他沉迷過往並為之傾儘所有。他想要一個安安全全的霍潛,想要他平平安安渡過無儘的歲月。
他痛恨霍潛的執迷,為他因此所受的苦痛而揪心傷神。
他還很不喜歡霍潛無視他,將師尊擺在他前麵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