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朝時, 當今聖上大發雷霆, 連發兩道急召,其一要求徹查暴動的源頭,堅決杜絕任何隱患, 凡有違令或從中作梗者, 格殺勿論,並將江南道運鹽史極其直係下屬共十餘人全部革職,押解回京;其二便是下令讓平淵侯就近調兵平叛。
此事一出,朝堂上頓時紛亂迭起,大臣們有的消息靈通的已經提前有了腹稿,堅決保持沉默或者試圖將這盆臟水潑到對手身上去, 也有的咋然之下聽聞,義憤填膺地對當地官員表示譴責, 議論紛紛卻都拿不出個具體章程, 聽得皇帝一陣頭痛, 頒發了兩條命令之後就宣布退朝。
眼看著那明黃色的身影已經消失了, 戶部尚書許尚猛地攤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他背後的朝服都被汗水浸透, 凝成一片深色的汙漬,看上去甚是狼狽, “韓斌那個天殺的, 老子當年就該把他弄死, 貪財貪財, 早晚死在錢眼裡!”
他有些憤憤地爬起來,手腳依舊酸軟,好不容易才爬上自家的官轎,腦子裡一直在思索著該怎樣將這個人徹底抹去。
沐曦辰接過手下送來的情報,看著上麵幾條消息,確認那一窩悍匪已經到了京都,被他們的人引到了那京郊彆院,心情頗為愉悅地喚來青衣,讓他將一封密信偷偷送進尚書府,“既然三皇子想要殺人滅口,我們自然要幫他一把的。”
幾日之後,因為之前的事件而平靜了幾日的朝堂再度沸騰起來,這次卻是因為一樁大型的殺人案。
在京郊的一處彆苑裡,據說半夜傳來兵刃聲和呼喝聲,待巡邏的衙役衝進去,就發現裡麵有十幾個身穿布衣手握長刀的悍匪和二十來個一身夜行衣的黑衣人在打鬥,因為不知道具體情況,而且
戰況實在激烈,所以衙役們並不敢貿貿然上前,隻是派人去找五成兵馬司救援,然後牢牢封鎖住這個小院。
然而戲劇性的是,當那批布衣的悍匪被儘數剿滅之後,餘下的那幾個黑衣人環顧了一下四周,竟然全部自戕,隻餘下一地的屍體。
天子腳下,竟然發生如此惡劣的案件,皇帝近乎咆哮著命令嚴查,接到差事的大理寺幾乎愁白了頭發。
那些悍匪從哪來的?誰放進來的?一無所知。
而順著那處彆苑往下查,所得的結果讓他冷汗連連,這是三皇子一個親信的彆苑私宅,隻是因為早年出過人命,嫌它晦氣,就此空置了,沒想到竟然會成為一個凶殺現場。
而那批黑衣人呢?
乾乾淨淨的身份,臉上全部都是傷,根本連本來麵目都看不出,更彆提什麼身份象征了,這擺明了就是死士啊,可是由何人豢養,也是一無所知,簡直就像是憑空冒出來的一樣。
沒辦法,眼看著離陛下給的最後期限越來越近,他們不得不擬了個江洋大盜的折子鬆了上去,至於那黑衣人,不過是仇家尋仇罷了,眼看要被捕,乾脆自殺來逃避。
嗬,高高舉起,輕輕放下,就是如此了。
“混賬東西!”楚天宸狠狠地將屋內的陳設摔了個粉碎,本來隻是想私下裡將事情解決,誰知道那批悍匪不知道聽從了誰的指引,竟然摸到了他那處彆苑,裡麵的東西一旦曝光,那還得了?
不得已之下,他隻能將裡麵的人經由密道送出,隻餘下最精悍的幾人對他們進行狙擊,原本天時地利人和,區區幾個悍匪根本不在話下,可是那所謂巡夜的衙役是怎麼回事?
大半夜地,在京郊巡個鬼啊!
害的他不得不折損了最精銳的暗殺部隊,這幾人可是他秘密訓練的王牌啊!
原本還指望著一旦起事就派這些人秘密潛入京中將那些官員的家人全部控製起來,好獲得最大的贏麵,可結果呢?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想到那些衙役也完全說不清是誰派他們過來的,他就心中暗恨,好在他的手下傳來消息,那韓斌已經死在了暴.亂裡,鹽運使的府邸也被一把火燒為灰燼,想來就算有什麼證據,也都付之一炬,好歹讓他稍稍安慰。
可是待他冷靜下來,卻也隱隱感覺到了事情的不對,他陰鷙的視線掃向蕭君睿,語氣也越發低沉,“你有沒有覺得,這幾天的事情,發生得都太巧了,簡直像是被誰算計了一般。”
蕭君睿被他一問,猛地從自己的思緒裡回過神來,接觸到他毒蛇一般的視線,心裡一凜,忙正色道,“這次牽扯進去的殿下和尚書大人,看似沒有什麼太大的關聯,然而無論誰出事,最後的得益者,似乎都是那兩個完全沒有存在感的人啊。”
“你是說楚暮和楚墨淵那兩個廢物?”楚天宸皺了皺眉,頗有些不讚同的樣子。
也不怪他看不上他這兩個兄弟,實在是他們太過懦弱。
自成年出宮之後,無論他怎麼打壓他們,從來都不吭一聲,彆說是回擊了,就是抗議,都不曾有過,簡直就是兩個扶不上牆的爛泥,讓他連欺負都提不起興趣。
可若他們是裝的……
似乎也不像,無論是他當年設計讓二皇子妃血崩而死,還是這次將楚邵那個小兔崽子直接賣進了青樓,雖然隻是他一時興起,但若這樣還能忍,那他們未免也太不是男人了。
所以若說他們是在韜光養晦,暗中積蓄力量,基本沒什麼可信度。
“屬下聽聞,近期二殿下和四殿下都頻繁出入青樓,縱使被陛下親自叫去問詢,也是一副醉生夢死,毫無悔意的樣子,將陛下氣個夠嗆,而巧的是,這兩人去的那家雪旖樓,和當時楚邵被賣的那家,似乎是同一家,您說,會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