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顆心,早就不屬於自己了,他根本控製不了,也不想違心地去說什麼不在意,所以隻能一邊痛苦,一邊沉淪。
沒有了外界的阻礙,沐曦辰查起東西來格外方便,很快當年的滅門慘案就被擺在了他的案頭,一個個人名,一道道朱砂印,看上去刺眼極了。
兩百三十條人命啊……
沐曦辰有些痛苦地閉了閉眼,雖然知道這些世界的本質,不過是一串串簡單的數據,可是隻要身處其中,受傷照樣會疼,難過照樣氣悶,所思所感絲毫不會有絲毫減弱,尤其是那些痛苦和恨意,更是會被完全地承受。
起碼在這個世界,他們就是有血有肉的人,童年的忍饑挨餓顛沛流離,麵對仇人的憤恨隱忍,這些僅僅是想想,就瞬間把沐曦辰的心臟攥緊了,還毫不留情地蹂.躪了一把,讓他疼到幾乎沒法呼吸。
他的腦中,滿是小小的孩童木著一張臉,承受著來自比他大得多的孩子的欺淩和毒打,好不容易脫離了那種絕望的日子,卻又被剝奪了人性,當成了一個機器般日以繼夜的操.練,甚至還要被派到他的滅門仇人身邊,忍受那恨意的煎熬。
被那些畫麵一刺激,沐曦辰的手微微抖了抖,瞬間就把那脆弱的紙張撕開了一個口子,清脆的撕拉聲終於喚回了他的神誌,將他從那無邊無際的恐怖幻想中解脫出來。
長舒一口氣,重新把那紙擺平,又用手壓了壓,低聲喚道,“暗五!”
一道修長的身影瞬間出現,此刻他的臉上,卻是那熟悉的火紅色蒙麵巾,看來是很受看中的。
將手上的紙遞給他,沐曦辰有些疲累地捏了捏眉心,“把這些東西發下去,朕要你們安排下去,務必要讓一個合適的人,提出這件事。”
他好不容易找了借口把謝景宸支出去,就是想在他回來前,把事情辦妥了,還要辦的漂亮。
暗五沉默了半響,終是忍不住開口,“陛下,首領他……”
他參與了整個案件的調查,自然也知道了謝景宸的真實身份,所以才格外糾結。
若論情理,他算是謝景宸一手提拔的,心自然偏向他這邊,一想想他們首領身上背負如此的血海深仇,也不免有些難過;可另一方麵,被他們從小刻在骨子裡的忠君思想卻讓他不得不開口,謝景宸的身份到底不一樣,也不知道他了解了當年的案件後,會有怎樣的想法,又會有什麼樣瘋狂的舉動。
萬一他想報仇,那陛下還將這事揭露出來,甚至還想將兵權交還給他,豈不是等於把自己的性命也全權交付出去?
一旦謝景宸決定複仇,他就可以輕易地將他們陛下從這禦座上拉下去,甚至可以說是不費吹灰之力。
這樣的假想,讓暗五的心頭一陣恐慌,不得已主動開口,甚至不惜違背暗閣不許議論朝政的規定。
沐曦辰卻擺了擺手,渾不在意道,“去做便是,朕心裡有數。”
暗五嘴唇緊抿,囁嚅了下,終究是沒再開口,起身退下了。
沐曦辰站起身,看著窗外開的格外好的臘梅,心情卻也並不如表麵上那般平靜。
他又何嘗不知道這樣做的風險呢?
可是他沒有選擇,也不會去逃避,這是白玥箏,是他,欠謝景宸的。
為他童年的淒慘和將軍府上下二百三十條人命!
無論付出怎樣的代價,都是他該受的,如果這樣能讓他心裡好受些的話,那沐曦辰會毫不猶豫去做,隻是心裡,也會有些許委屈罷了。
這些委屈,慢慢累積,終將變成一種失望,促使他,徹底放棄這個男人。
所以也可以說,這是他對那人的考驗。
即使知道自己這樣很卑鄙,他卻還想用自己做賭注,來賭那人對他根植於靈魂,經曆了幾世輪回的愛意,會否超越一切彆的東西,成為兩人之間堅不可摧的紐帶。
沐曦辰低頭,苦笑了聲,他也隻是個膽小鬼啊,隻能用這種方法,來考驗那個人,究其根本,還是源自於一種不信任吧?
也沒那個自信能讓人為了自己不顧一切。
他也隻是個陷入愛情中的膽小鬼呢……
可憐又卑微。
於是在當朝最高統治者的籌謀下,一係列動作都私下進行著,一環扣一環,環環相繞,終究是給徹底揭露當年的事件,提供了契機。
不過這些都還需要些時間才能做到儘善儘美,沐曦辰便本著能享受便多享受會兒的心態,把剛剛出任務歸來的某人拉上街,卻差點悔到腸子都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