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睡獅(1 / 2)

天道代言人 蘇扶蘇 11630 字 11個月前

申屠毅用了會兒功夫才接受“當紅明星竟然是道行這麼高的前輩”這一事實。既然雙方都坦白了身份, 而且互相覺得對方可信,他就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了林景。

“最先發現韓儘不對的, 其實不是我們, 而是一位首長。”他說, “你知道,出於各種目的,韓儘結交了上麵許多人,但不是每一位都能被他唬住。那位首長發現他有可能心懷不軌,就派我們暗中調查。”

“起先, 我們隻是發現他在捉鬼。靠玄學協會和家族的勢力, 他在華夏幾乎每個二線以上的城市, 都鋪設了拘魂的陣法。魂魄靠近陣法範圍,就會不由自主地被吸入, 如果有格外強大能夠抵抗的, 會直接放出鬼將來抓, 這些格外強大的魂魄還會被訓練成新的鬼將。”

“我們深查下去, 還沒摸清他抓鬼的目的, 但查到了另一些很讓人震驚的證據。總之,韓儘案已經吸引了上層的關注,是現在最重點的案子之一,不隻我們一個特勤組在查,幾乎已經出動了局裡所有人。”

林景問:“另外一些證據?你們到底查到了什麼?”

申屠毅說:“出於保密原則, 這些真的不能說。不過……”他小小提示了一下, “玄學家總是能知道各種各樣的事, 保密條例在他們麵前有時候形同虛設。”

林景知道,這意思是讓他自己猜。

他不用開天眼,僅是腦子轉了轉,就隱約明白了。

他說:“不管韓儘為什麼做那些事,他勢力有限,傾儘玄學協會和韓家也玩不了這麼大,所以必然和其他勢力勾結。國內想必不至於這麼沒數,很大可能是……境外勢力?”

他看著申屠毅的臉色,知道了答案,“一個值得你們全局集體重視的案子,裁定的罪名非同小可。”

叛國罪。

他和申屠毅都沒有說出來,但林景知道自己猜對了。

他有些無語,“對國內的管控這麼疲軟,你們到底是怎麼安心在外麵搞對外工作的?”

申屠毅長歎一聲,“閣下知道華夏龍脈消失的事嗎?”

他繼而道:“玄門認為,華夏有兩個至高存在,一為天道,一為龍脈,一者庇護蒼生,一著庇護江山。”

“起先我們以為這隻是虛言,以為龍脈的存在隻是某種玄學象征。沒想到龍脈消失後,國內玄學界真的動蕩了起來。”

“有許多其他地區的靈異生物,以前進不了華夏,現在卻在我們境內暢通無阻。各種自然災害從那年開始數量攀升,而且顯出一種越來越嚴重的跡象。沒有了龍脈的鎮壓,這片土地真的出現了問題。”

“最重要的是,一些境外勢力發現這種情況,對我們發動了玄學方麵的攻擊。為了對付他們,我們出動了大量人力物力,從玄學界廣征人才。就是這時,協會趁機要走了玄學界的自治權。”

“這幾年對外形勢太嚴峻,那些加入進來共同抵禦外敵的年輕人也折損了許多,我們一開始對玄學界很依賴也很信任,結果監管疏忽,就讓他們鑽了空子。”

目前,申屠毅尚不清楚韓儘利用鬼魂具體做什麼,但憑借勾結境外勢力這一點,就足夠給他定一個叛國的罪名。

韓儘是個神通廣大的玄學大師,一個冥冥中的小舉動就可能相隔千裡被他察覺。他們的行動向來隱蔽。所以,韓儘案看似不聲不響,其實早就引起了足夠的重視。

林景得知他們並不清楚韓儘的具體罪行,便把怨氣祭天的事說了出來。

“天道監管萬物秩序,維持各係統的正常運轉。韓儘卻以怨氣回饋,摧毀了業報係統。所以數年來世間善惡逐漸失衡,一切才會變成今天的樣子。”

申屠毅再見多識廣,也深深驚愕:“竟有這樣的事!”

他再次感慨玄學的神通廣大,也迷惑於韓儘的目的,怎麼都想不通他到底圖什麼。

林景說:“你知不知道,韓儘是為自己的目的和境外勢力勾結,還是被他們雇傭的?”

申屠毅搖了搖頭。

他斟酌道:“不過,關於韓儘,倒還有另一些故事。傳說他是一個改過命格的人。”

韓儘一出生,就被家中長輩批命,這輩子注定天煞孤星,爹娘父兄各個死絕,朋友愛人相繼離去,真心與他親近結交的人,一律沒有好下場。

隨著他的成長,這些事果然一一應驗。後來,所有身邊人都開始疏遠他,畢竟誰也不想不得好死。

他接連遭受打擊,閉關參悟數年,數年後再出來,直接以強硬手段收服了整個韓家,傾儘全家資源為自己修改命格。之後,他竟真的成功了。他是近代玄學界第一個成功逆天改命的人。

逆天改命後的韓儘,已經超脫了天道規則,世界上最厲害的占卜都算不出他的任何事。

“不管心性怎樣,這人也是夠神通廣大的。”林景聽完說,“憑借凡人之軀做到這種地步,如果不是立場不一,我得對他說聲佩服。”

他問申屠毅之後有什麼計劃,他們雙方目的一致,能達成合作最好。

申屠毅猶豫片刻,開口邀請他加入特勤組。

“如果你不加入,我們很難做到信息互通,總有一些事是不能說的,不管對誰。”

他竟然連正式文書都拿出來了,可見早就有此計劃。他倒想得周全,給林景的身份是特勤組編外隊員,隻參與韓儘一案,過後就一拍兩散。

林景說:“我需要考慮考慮,而且要等見過消業人之後。你跟我說說消業人的事吧。”

*

其實可說的不多,因為這個所謂的消業人,身份太神秘了,活動蹤跡也少。

他第一次出現是在十五年前,號稱自己能看到人身上的業力,並且可以幫人消除。

因為他拿出的觀業符確有其效,也因為那時候玄學界還相信善惡有報,所以很多人都去找他交易,消除惡業。

後來不止玄學界,但凡聽過他名號的,全都在他那排上隊了。消業既不費成本又不費功夫,就像給自己洗了個澡,能做當然要做。

後來風氣漸漸歪了,人們不再相信業報的存在,認為他是個騙子,所謂的觀業符也是糊弄人的小把戲,就聯手把他逐出了玄學界。

他活躍的時間有十年左右,五年前就銷聲匿跡了。玄學界也不再提他,畢竟被一個人騙了整個圈子,說出來還是很丟臉的。

“那時候我剛進組,沒多久他就失蹤了。”申屠毅說,“我們懷疑他是境外入侵者,把他列為重點追查對象。但其實特勤組和他的真正關係有點……不好說。他無償幫了我們許多事,我們也都知道他不是騙子。”

“……”林景說,“你們和一個替人消除惡業的家夥搞合作?”

申屠毅一時語塞。

消業人替那些惡人抹消了他們該受的報應。常理來說,這種行為本身比惡人還惡,決不能聽之任之。

詭異之處就在於,那人替彆人消除惡業之後,總是把那些窮凶極惡的挑出來,把他們的犯罪證據送到特勤組。之後該特勤組處理的特勤組處理,該移交普通公安的就移交,雙方竟然通過這種莫名其妙的合作辦了許多大案。

後來他離開得悄無聲息,唯獨給特勤組留下聯係方式,那種亦敵亦友的感覺更強烈了。

這麼久以來,特勤組從未嘗試聯係消業人,隻當他不曾存在。現在要重拾聯係,申屠毅也不知道會出現什麼回應。

他隻能答應林景儘力一試。

事情談完,兩人各回各家,等待對方做出的答複。

臨走時,申屠毅抬頭看了看天空,感慨似地說:“果然弱了就被欺負,龍脈消失,天道崩潰,恐怖組織百般作祟,為什麼人彆的國家沒事,就讓我們攤上了?如果沒有這些事,我們會變得很強大吧,那會是什麼氣象呢?”

林景說:“你不如再往前想,如果沒有閉關鎖國、百年屈辱、十年動蕩,又會怎樣。”

申屠毅一怔。

林景慢慢地說:“阻礙永遠都不會消失,解決了這一次肯定還有下一次,你學過馬哲,不知道事物是客觀發展的嗎。”

“玄學家喜歡感慨過去、預測未來,所以他們越來越看不清事物的全貌。你知道嗎——這一刻發生的所有事都推動著下一刻的所有事,人們之間擠壓碰撞互相產生巨大的影響,當一顆齒輪開始轉動,整個機器再也不能停歇,萬事萬物在時間的洪流中浩浩蕩蕩地向前奔湧。”

“眼下的一切沒那麼不重要,但也沒那麼重要。”他最後說。

“……”申屠毅沒懂,他心想這是一個玄學大師在給自己科普馬哲?

他忍不住反駁道:“事物雖然有客觀發展規律,卻並不是不以人的意誌為轉移。你看,這世間有因果業報,有龍脈庇護,有願力催生的神明。”

林景微笑道:“是啊,所以我們在事物的推動下身不由己,卻依舊還有一點掙紮的空間,可以通過努力拚搏,把一切變得更好。”

“即使麵臨這麼大的危機,難道華夏走過下坡路嗎?你真覺得被人想方設法地針對是因為我們太弱?”他拍了拍申屠毅的肩,“這話不用我回答,你妹妹都知道答案。”

申屠毅嘀咕道:“我妹才九歲……”

“九歲能有這種追星審美,你妹很不錯啊。”林景大言不慚地說,“告訴她要加油哦。”

林景揣著手走了,他不知道申屠毅較真,回家真的問了他妹。

他妹正在寫作文,可巧,作文題目是“我的祖國”。

三年級的小朋友,提筆的第一句話是:“我的祖國是一隻和平的、可親的、文明的獅子。”

申屠毅還沒問出口,首先看到了這句話。

他有些恍惚,因為在他上學的那個年代,老師教的是:“我的祖國是一隻沉睡的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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