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問他妹:“這句話誰教給你的?”
他妹非常早熟,瞥了他一眼不客氣地說:“這你都不知道,一四年我們大大在法國演講,從那天起說法就變了,獅子醒了。你還是公務員,政治素養沒我高。”
申屠毅:“……”
三年級的小朋友回過頭去,提筆寫了第二句話:“兩百年前,一個名叫拿破侖的曆史炮灰看不起我們。兩百年後,我們終於成功打臉。”
申屠毅:“……果然時代不同了,連作文都特麼換了個寫法。”
“哥哥你有什麼意見嗎?”他妹說。
“沒有沒有,你真是個人才。”申屠毅誇獎道。
但年紀小小的妹妹不知道這話的後半句,“當這頭睡獅醒來,世界都會為之顫抖。”這句話並非看不起,而是太看得起了,由它拉開了長達數百年的東方威脅論,直至今日也沒有消失,甚至被越來越多地付諸行動。
*
幾天後,申屠毅成功聯係到消業人,後者答應和林景見麵。
林景收到消息的時候,正在洛杉磯試鏡《美人》,也就是那部被紀帆吐槽的lgbt電影,主角是個變性人。
lgbt題材在大陸不能上映,在好萊塢卻備受追捧,原因隻有一個——奧斯卡的口味在這裡,學院就愛看這些個壓迫反抗的東西。
這部電影的導演名叫鄭曜,好萊塢著名華人大導,單純按國際地位排,是華夏導演裡最頂尖的一位。
能拿到他的試鏡邀約,且試鏡角色是主角,對國內小明星來說可謂一步登天。
林景本以為現場會有許多大牌明星,到了之後才發現熟麵孔很少。
他對紀帆分析道:“導演要求演員必須是好萊塢的生麵孔,他不希望大家帶著固有印象欣賞電影角色,這說明在這部電影裡,角色是最重要的亮點。”
紀帆陪著他候場,皺眉道:“來的人太雜了吧,高的矮的胖的瘦的,還有侏儒,他到底想拍個什麼電影?”
林景笑道:“拿下角色就知道了,想那麼多呢。”
突然,一個聲音插了進來,“嗬,就好像拿下角色很簡單一樣,吹牛皮的聲音能不能小點,打擾到彆人了。”
林景一看,不是冤家不聚頭,韓沐風坐在不遠處拽不拉幾地看著他。
他笑著打招呼:“你什麼時候來的,我都沒有發現。”
“?”韓沐風心想老子明明在刺你,你這麼和氣是不是有點犯規,於是更不客氣地說:“我這麼個大活人看不見,你瞎嗎。”
“我不瞎啊。”林景認真回答,“可能是你存在感太低了,讓人注意不到。”
韓沐風:“慚愧,我確實一直踐行為人低調的優良美德,從不張揚炫耀大放厥詞,也不愛瞎搞事爆熱搜。把戲演好才是紮紮實實的。”
林景:“完全同意,我也從不大放厥詞,說到的事必須做到,比如用半吊子劇組壓鐵三角劇組之類的。”
韓沐風臉都綠了:“沒見過你這麼自吹自擂的,要不要臉。”
林景“啊?”了一聲,迷惑地看著他,“不是你先說自己低調的嗎?這叫自吹自擂?”
韓沐風:“……”
韓沐風:“我不和你說話了,我還要準備試鏡。”
“彆介。”林景笑道,“他鄉遇故知多不容易啊,再聊兩毛錢的。”
“誰和你故知,咱倆有交情嗎!”
“你主動搭訕,不是想和我套交情?你放心,我這人和氣,跟誰都談得來,很好交朋友的。”
韓沐風忍無可忍道:“我不和你說話了!”
“沒關係,我和你說就成。”
“你再這樣我有理由懷疑你故意打擾我,想破壞我試鏡!”
林景閉嘴了。
韓沐風是真想利用候場時間好好準備,他看林景消停了,連忙低下頭去,試鏡結束前絕不打算再招惹。
沒想到林景突然笑了,說:“你給我提供了靈感哦。”
韓沐風:“……???”
林景乾脆走過去,坐在他旁邊,和他一起看劇本,“你背台詞嗎?快背吧。”
韓沐風懷疑地看了他兩眼,還是決定不理他,於是開始背試鏡橋段的台詞。
他一說話,林景也開始說,兩人競爭的角色一樣,同步背台詞,但所有該表現的情緒林景都反著來,韓沐風不自覺就被帶偏了。
終於他忍無可忍地喊:“你給我住嘴!”
這聲喊叫吸引了全場的注意,林景一把摁住他,對旁人好聲好氣地說:“抱歉,這家夥剛得知他女朋友出軌了,心情比較悲痛。”
他說的是英文,韓沐風聽不懂,隻好按下怒火跟著點頭。
紀帆同情地看了眼韓沐風的頭發。
韓沐風壓著火低聲吼道:“你到底想乾什麼?”
林景一張嘴,又一串英文溜了出來。
韓沐風可悔死了,真想一拳打死當初那個刺林景的自己,好話不會說乾嘛平白無故去撓人家,結果爪子收不回來還粘上一塊狗皮膏藥。
“你他媽說的我聽不懂!是人就說人話!”
“說人話,行啊。”林景突然笑了,毫無預兆地伸手摁在他腦門上,把他腦袋“咚”地往牆上一磕。
韓沐風後腦勺一疼,懵著臉被攥著頭發扯起了頭皮,針紮一般的疼痛迫使他仰起頭來,看到林景居高臨下的神色。
林景臉上一派冷淡,已沒了笑意。
“能用人的方式解決問題,為什麼要用畜生的?嗯?”他說,“我招你惹你了,一個勁兒地懟我?”
韓沐風猶如被媽媽攥住玩具的小孩子,一瞬間怒火勃發:“你擋我道了!”
“放屁。”林景不客氣地說,“我擋你爺爺的道。是你自己屁顛顛跑過來找擋的,世界上還有這種自己搬個石頭放臉前cos攔路石的純種沙雕?老子人紅粉絲多占場子麵積大你不服?喲,我求你千萬彆服,因為你不服又無可奈何被生生氣哭的樣子,真令人舒適。”
韓沐風:“……”
剛才磕那一下太疼,給他磕出了生理眼淚,搭配他醬紫的臉色,看上去好像真的氣哭了。
他突然想起自己是練過武的,正要反抗,林景又拽著他的頭發往牆上“咚”了一下,才撒開手,扔下一句話:“想要什麼東西就好好爭取,彆成天想著黑人踩人,鑽些歪門邪道。”
他說完,直接拽著紀帆走到了候場室的另一端。
紀帆瞪著他說:“我天,你怎麼了?竟然發火還爆粗口了,你不是那種人啊!什麼傻逼能惹起你的火來?”
“沒事。”林景安靜坐下,恢複了淡定優雅的樣子,“有些人整天找麻煩又不值得大動乾戈,裝凶一點嚇唬嚇唬他。”
“……”嚇沒嚇到彆人不知道,反正嚇到紀帆了,“那你很棒棒了,真的超凶。”
林景笑了笑,看向韓沐風的方向,又皺了皺眉。他覺得那小子身上不太對勁,但具體哪裡不對勁,又說不出來。
韓沐風摸著生疼的腦袋,沉悶地坐在那裡。
試鏡在即,他很在乎這個機會,隻好把暴打林景狗頭的心思按下了。
至少林景有句話沒說錯,他真的是自己主動上去找擋的,那麼多大道放著不走,偏要走有林景擋道的那條。
但韓沐風就是想不開,他是一個極易鑽牛角尖的人,非得把林景踩在腳下一次,才能捅破那個尖尖放自己出來。
他拍了拍口袋,裡麵裝著一隻小玉瓶,小玉瓶裡,關了一隻女鬼。
臨來美國之前,師父把這個當臨行禮物送他,笑嗬嗬地對他說:“聽說你這次試鏡的角色要扮女人,如果沒有把握的話,可以試試召鬼上身。沐風啊,我知道你喜歡演戲,但也不要因此排斥玄學,玄學利用好,會成為你事業的好幫手。”
“比如說,你可以嘗試練一樣以身養鬼的絕活兒,用各種鬼魂的真實經曆、情緒和姿態來演戲,這樣的話,天下還有哪個演員能敵得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