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然,這便將你的三條建議,說與眾大夫聽聽吧。”
大幕已經拉開,接下來自然是要看李然的表演了。
於是,李然在朝著罕虎作揖行禮後,便又將自己提出的三點建議,又如此這般的重複了一遍。
“哎…早知道就該編撰一卷簡牘才好,這可是處敗筆!”
一邊說著,李然不由對自己這個計劃所存在的“缺點”感到有些遺憾。
在祭家說了一遍,在子產家中又說了一遍,來到此間還要再說第三遍。早知如此,當初該編成一冊與眾人過目不就行了?失策,真是失策。
李然終於是一通說完,果不其然,駟黑當即是起身站了出來。
“不妥!此舉大大的不妥啊!”
“自古商者最是自利,若是讓他們參與此事,他們定會中飽私囊的!”
是的,駟黑乃是第一個提出反對意見的。
李然的目光當即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而子產看著言辭激動的駟黑,也是微微皺眉,不解道:
“子皙啊!你莫不是忘了?我鄭國自建國始,便是靠著商人立下的國本綿延至今的。而且又幸得我鄭國商人的多次出手相救,鄭國的數次危難都得以幸免於難。”
“因此,若無鄭之商賈,又何來的‘鄭國’可言?而我鄭邑又何以成為天下樞紐之所在?”
“況且我鄭國於立國之初,便與商人盟誓:爾無我叛,我無強賈,毋或匄奪。我們既作為鄭國之正統,又豈能是忘了本?而如此輕慢於他們?”
“此次癘疾,形勢嚴峻,若非祭氏一族鼎力相助,我鄭邑又豈能是安穩如斯?”
“那也不行!”
“商人自有商人的盤算,可官府終究是要講法度的,自古以來還從未聽說哪個國家依靠商人能夠成事的,此舉萬不可開先例,以免給後世兒孫留下惡習!”
“再者,此次癘疾,我官府嚴控救治百姓本就已經十分困難,倘若徒增虛損,國庫空虛,萬一再出個什麼意外,誰人又可以擔責?難道執政卿大人便能擔當得起嘛?!”
說著說著,駟黑反對的態度不由得是愈發的激烈了起來。
而殿內的卿大夫們聞得駟黑如此說,也大多是點頭稱是。
在他們的眼中,商人逐利,本性即“詐”。
因此,無論他們有沒有能力為官府做事,官府都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他們身上,因為這本身就是一種極其危險的行為。
而李然所提出的意見中,不但要他們祭氏一族,而且是作為商人的代表,發動號召其他商賈的力量一起積極參與進來。
甚至還要讓官府撥付給商人錢財,好讓商人代購藥材。
這豈不是等同於給足了他們機會,好讓這幫商人從中貪財牟利?
官府的錢幣說到底也不是大風刮來的,更不是地裡種來的。那可是真真正正的民脂民膏。
公室日常用度都尚需三思而行,因此,官府又豈能讓這幫商人把這些得來不易的賦稅給通通霍霍掉?
“子皙大夫此言差矣。”
李然看著略顯滑稽的駟黑,差點沒忍住笑出了聲。
“哦?是嘛?那你又有何高見?”
駟黑自然也完全沒把這無有身份的李然是放在眼裡,直接用鼻孔朝他看去。
這也難怪,駟黑此人素來就是這樣的秉性。
“想當初賑濟衛國之事,朝廷不也是用的祭氏的糧車將糧食運到了衛國?此事不過就剛過了月餘,難道子皙大夫就這麼快給忘了?”
你說朝廷不能依靠商人成事,可朝廷剛剛就這麼乾過,你這不是啪啪在打自己的臉?
又想撈好處,又不想付出,天底下的好事都讓你一個人占儘了?
“鄭邑素來就是以事商而榮的之中,而今麵對如此局麵,鄭邑內外皆是一片茫然不知所措,此時更應是群策群力之際。鄭邑若不寄希望於如我祭氏一般的商賈之流,又還能寄希望於誰?諸位大夫,可有誰人願意組織家丁出城,為城中百姓補給物資?可有誰人願意遣人去往彆的城邑采買藥材?”
李然一邊說著,一邊是以極為犀利的目光,掃過在場一眾卿大夫,而這一舉動,又可謂是相當無禮。
然而,在場眾人聽完這番論後,卻是誰都不敢往下搭話,一時間竟屆皆是陷入了沉默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