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頓是黑了下來。
“先生!”
宮兒月驚呼一聲,立刻上前扶起李然。
好在外麵掛著一輪滿月,月光從窗戶灑落進來。李然在短暫的適應之後,這才隱約是看清了前來攙扶著自己的宮兒月。
那眉目卻又讓李然有些恍忽,不由的喃喃道:
“夫人?……你……你回來啦?……”
宮兒月眉頭一簇,卻不敢再扶他:
“先生!……你不至於吧?隻這一盞酒竟也能給喝醉了?”
誰知,李然竟是一個反手,將宮兒月攬在了身前,並緊緊的抱住,又是潸然落淚起來。
李然如此反應,倒是出乎宮兒月的意料之外,一時間竟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樂兒,你可算是回來了!你可知道為夫有多想念你麼……”
宮兒月聽到李然喊她“樂兒”,一時間竟也有些生氣,一把將李然推開。
李然站立不穩,坐在桉幾上,竟是直接躺倒下去,一旁的點心也是散落了一地。
宮兒月走到門口,站住了腳步,暗歎了一聲,然後又扭過頭去,見李然竟是就此昏睡過去,沒了動靜。
宮兒月搖了搖頭,也是怕他就這樣露著一宿第二天是要受了風邪,便是又立刻回轉過身,攙著他回了臥房。
替他脫掉鞋子,蓋上被子,看著昏睡的李然,淚痕卻還依舊掛在他的臉頰上。
宮兒月伸手將其淚痕拭去,又靜靜的看了一會兒,這才起身離開。
宮兒月剛剛離開,李然便睜開眼睛,他雖然不勝酒力,但是倒也不至於醉成如此模樣,他看著塌上的帷幕,不由心道:
“該死!方才竟是如此失態!……不行,絕不能再讓她留在身邊了。如此下去,隻怕是要出事!”
李然被宮兒月這麼一推,其實也立刻就清醒了一半。為了避免尷尬,他這才裝著昏睡了過去。
而現在的他,也是內疚萬分。
顯然,方才自己的那一番舉動,不僅僅是對宮兒月的不尊重,其實又何嘗不是對祭樂的不忠?
他絕對不能容忍這種事再繼續發展下去。
於是,他也在心中暗自下定了決心,一定要將宮兒月給送走。
……
次日清晨,李然起床洗漱之後,便是叫來了宮兒月。
正要開口,卻聽到宮兒月是率先開口說道:
“先生,我想去拜祭一下夫人!”
李然聞言,到嘴邊的話卻又突然啞火,且不由一愣:
“為何?月姑娘怎麼突然想起去祭拜我家亡妻了?”
宮兒月低著頭。
“上次夫人入葬之時,我出言不遜,事後想來,確是我的不對。我……我該去給夫人她道歉一聲才是。”
李然思索了一陣,想來也是情有可原,不由是點了點頭,也不出言加以阻攔。
想著,可等到祭掃回來之後,再讓宮兒月離開不遲。
於是,宮兒月隻稍稍收拾了一下,便和李然一起前往了距離杏林不遠處的祭樂衣冠塚。
途中,宮兒月為避免一路的尷尬,也是詢問起有關祭樂的軼事來。
而李然也確是有意傾訴,不知不覺間,便將自己和祭樂的點點滴滴都給說了出來。
情切之時,眼神裡不由還洋溢著些許的欣喜之色來。
待到了祭樂的塚墓,宮兒月也是一改往日的嬉笑之色,極為莊嚴肅穆的在那對著墓碑行禮。
而李然,則理所當然的,見得祭樂的衣冠塚,亦是失落到了極點。
宮兒月回過頭來,見得李然如此情形,竟又是在那開口祈禱道:
“樂姐姐在天有靈,還請保佑先生能夠早日振作起來……”
而李然對於宮兒月的這個說法,也是唯有一陣酸澀的苦笑。
宮兒月起了身,又退後了幾步,雙手張開,迎來微風拂麵。
“先生!這世間其實還有許多美好的東西,我這些時日來,一直聽得旁人說起先生的往事,我知道先生是懷有大誌之人。胸懷天下之人便該猶如奔流之大海一般,又豈能徒留於原地而徘回不前呢?”
李然看著宮兒月衣衫飄飄,長發流蕩。
他不禁是想起了當初在楚國之時,祭樂也曾經是與他說過與這同樣的一番話來。
而如今,眼前的宮兒月,就真的如同祭樂複生一般。
他心中的季動,也再一次被撩撥了起來。